黑暗的洋面一片荒凉。这是条夜航路线。
东乡平八郎也变着脸色猛地跑出来了。
船舱的地板上铺着被子,女人赤裸着身子在那上面平躺着。菱次那小子正不厌其烦地看着那逗人喜爱的胸部。
“啊,幸平……”
共有三人。其中一人手里拿着枪守卫,并睁大好奇的眼珠看着。那些人用俄语叫着什么。在草席上,那抱着赤裸玉体的男人回转头来。同贯根本就不加思考,赶在那名守卫抬枪射击的倾刻,手指扣动了用破布包着的枪机,枪口对着那守卫。
“看到了吧,那痴呆的样子。”
这是半夜零点。
同贯从真岗回到丰原还是那年的九月。这之前,由于枪伤未愈不能步行。丰原的苏联驻军怀念官员是阿里莫少将。他接收了桦太政府、丰原电台和北银,设置南桦太警备怀念部并掌管占领区行政机关。
“嗯,看到了,多美丽的一张屁股。”
“果然采取了行动。”同贯露出惊讶的表情。
保子终于说话了:“你闯下大祸,苏联士兵会赶来的,你快逃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是你带上来的?”
同贯为了避开苏联人的追捕,不得不漂流过海。在狂风大浪中,他抱着一种幻觉。这幻觉就是抱着被苏联士兵奸污过的保子,赤身裸体从雪花飞舞的岸边向标的海域前进。
他坐在舵前的椅子上写航海日记。
作为同贯来说他是不会忍受他的人因上船来的那个女人而引起的叛乱。因为北斗丸里装的猎枪和子弹多得如小山坡一样。
船体倾斜得令人十分害怕。
3
从正宗谷海峡到稚内约一百五十公里。大一点的船也要花上八个小时。对小帆船来说到达时间就难以说准了。海峡波涛汹涌。苏联军队发布了公告禁止在此海域航行。然而比被发现遭枪毙更危险的莫过于船遭遇暴风雨而失事的了。尽管这般曲折,可把全家生命寄托于小帆船的人,还是渐渐增多。
“今晚就饶恕了吧。总之以后叫那两个人移货舱去。”
是的,眼下还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平分之前还会干些什么。东乡和野岛骂了一句,象是郁愤得到发泄,走出驾驶室。只剩同贯一人呆在那里。
终于,谈话有了点效果。两人的眼前呈现出一片绚丽多彩的景色,脑里想着一旦成功地完成了任务,按照预先签好的合同,那就……争吵的矛盾解决了。
“嗒,不要嫉妒。现在也许你们都可以饱饱眼福。”
“请把那两个家伙移到货舱里去。他们妨碍了我的睡眠。”
海里翻起层层三角形波浪。
同贯边考虑收拾这家伙的对策,边关上船舱的盖子,登上梯子回到驾驶室。
从房间传出了用俄语交谈的声音和粗野的狂笑声。万万没想到街上听说的事竟然发生在自己的家里。
船在黑夜里继续航行。
“莫开玩笑。如果不能的话,一定要抓住把菱次那东西切下来……”
写完之后,将日记本扔进壁柜。
她叫保子,是一位薄命的女人。她是一位与猎师极不相称的白色而且漂亮的女人。从父亲幸太郎在保卫北方时葬身于大海后,她一直同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生活在真岗,直到在苏军登陆的夏天,开始一个人在丰原生活。
那是幻觉,母亲赤身裸体在气雾中入水的身姿突然出现在眼前。
本想对这充溢着高xdx潮气氛的场面大发脾气,可同贯还是从容不迫地离开了。
但治安未尽人意。不断传出苏联士兵的暴行和掠夺事情。某杂货商店的老板在妻子遭到奸污后,将家里的四个人用白布蒙上眼睛,用枪打死,然后自己也开枪自杀。等等诸如此种事在街上不胫而走。
同贯答应了。不过,要想去女丽就得去投奔承包人。九月,自苏军统治以来,那些畏惧往后会遭受更多的掠夺和暴行的人,纷纷从桦太逃往北海道,而且人数不断增多。
同贯从壁柜里拿出威士忌瓶子。
起风了,雾很快就被吹散了。
他好不容易干完了这些事情,他回到屋里就听见母亲说:“幸平,住在这里很危险,现在就到女丽去吧。你妹妹在那里。这事终究会带来麻烦的。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请快走吧!”
“是吗?那样的话,就在甲板上睡觉吧。”
同贯揭开多层盖子,顺着通往中央船舱的梯子下去。在轮机室旁的船舱,天花板又低又窄。平常船员因货物很多,就在这里铺上被子睡觉,但今夜稍微有些异样。
同贯下车后在车站就听说这些事,心里产生了令人不快的感觉,手里握紧了苏联士兵不易发现,外面是破布裹着的猎枪。
“喂,还是商量商量怎样轮换休息。”
船在航行时,伙计们分三个轮班休息。驾驶室里只留一个人看守,另外两个人就可以暂时睡一会儿。从零点值到三点,再从三点值到六点,又从六点值到九点。值班的人只是监视自动航行装置的度数和货舱里的钻石。
同贯在转换自动航行装置时,野岛愤怒了,他边打着罗盘边抗议:
“好吧,”移到重货舱里装有被打死的海兽,整个空间充满了一股血腥味。所以,船上的人就把它喊为重货舱。同贯笑着走出舷侧。
同贯似乎被他们青春的野性和朝气感动了,这如梦的人生啊!
同贯微微喘了口气,一点也不惊慌。
野岛是看到菱次宝贵上船的小细绢子些不顺眼。他想,让我来干这事真还没这勇气,何况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他敲打着罗盘不住地唠叨。
但如果被发现,就会被枪毙。
东乡和野岛眼里在充血,欲望难以揭止。
刚进入大街,就遇到走来的苏联的士兵。他拿着猎枪好似谁也不会盘问似的穿过街道径直走近中央车站后面的家。夕阳的余晕染红了白桦树。
只听到柴油机快速转动的声音。
同贯沉默不语。保子也无话可说。当然现在也不是说三道四的时候。同贯将那三人的尸体拖进后面的防空洞里,然后用土将防空洞口堵上,将他们的尸体埋葬了。
保子的话意中带有强迫之意。
附带说明一下,同贯搭乘的小帆船深夜从女丽出发,抱着一线希望横渡海峡的时间是昭和二十年九月(即一九四五年九月。那时有一万二百八十六人得以逃生。据北海道官方调查,到昭和二十一年九月。共有二万四千五百一十二人在北海道离岸。‘
逃跑当然是有一线活命希望的。
“为什么把那女人……”
保子捡起地上的衣服挡住胸前,退进屋里。
其间,经受了暴风雨和大雪的折磨,最终漂到这些地方的人数仅剩上述。沿途遇难、病和被抢杀的不计其数。这些,早已经被历史资料所证明。
一位叫小烟绢子的女人上船后,没有发现敌人踪迹。
守卫的眉心被击,丢掉手中的冲锋枪朝地上倒去。还骑在保子身上的苏联士兵被枪声震惊,猛地跳开,亮着那脱光裤子的屁股。他也是被射中了眉心。另一个苏联人嘴里大声嚷嚷,想从倒地的苏联人身上取下冲锋枪,当然同贯也是不由分说又朝他的眉心开了一枪。
“哎,船长。”
“休息,怎么个休息法。在船舱里那个家伙正抱着女人。”
“今天夜里由我来值班。你们两喝了这个就回我的船长室休息。一定要放好猎枪。”
北斗丸按预计时间出发了。
家在丰原车站的后面,周围是白桦树林。这些白桦树的外表全被昼夜奔跑的蒸气火车冒出的煤烟熏污。那是一间被黑林包围的小屋。
这种幻觉的结束是眼前出现了保子成了苏军的队长或者司令官夫人的身影。
她十分慌张,痛苦地闭双眼。
“一点小事。她有些晕船。到不能忍耐的时候,让她赚点钱,随便到什么港口就让她下去。”
家门半开着,里面传出说话声和女人的呻呤声。沿走廊到草席的空间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军鞋。同贯感到心脏都快蹦了出来,他屏住声息悄悄地走到屋里。
女丽是一个面临亚庭湾的小渔村。黑夜,搭乘渔船和小帆船朝北海逃走,很多人都是从亚庭湾和七江湾出发的。逐渐出现了专门为人提供交通的承包渔师。
看着前方。奇怪,一个女人的白生生的身躯蠕动的场面若隐若现地在黑暗中浮现,不是刚才见到的那个女人的身躯。隐约看见一个美丽的肤色雪白的女人脱下衣裤,走进寒冷的严庭湾海里。
女人的叫唤声断,续地传入耳朵里。
朝两人发怒没有道理。让他们呆在货舱里吧。
同贯再坚持也只有一票。可留下保子怎么也放心不下。保子是因为没有漂出大海的勇气而拒绝去女丽的,所以坚持要留在桦太。不管以后的生活多么坎坷,也要留在桦太。这次的分离,便成了终生久别。
是呀,真悲惨。保子是一位独居的守寡妇,哪里能招架这些野兽!更奇怪的是,这些苏联士兵没都穿鞋子,而是照日本的方式将军鞋脱在走廊上。
同贯明白,如果这三名士兵没有归队的话,苏联人会严加搜索。但不能扔下母亲,自己逃跑呀!不,眼前最要紧的是把这些苏联士兵的尸体藏起来。
那样的说教法没有多大的效力:“怎么样?我们的北斗丸上装了价值四百亿日元的钻石。如果平安无事地运到东京,津山君卖掉后会留四百亿日元平分的。怎么样,是四百个亿,根本就不需要搞这样的夫人。你们也可以玩上赤坂和银座的百来个女人。如果想的话,一定会实现。忘掉菱次那混蛋吧。”
海浪凄厉地扑上来,又退了下去。刺骨的海风呼啸而来,连雾也意想不到地加快了漂浮速度。
桦太的秋天来得早。刚到九月下旬,街上的白桦树开始掉落发黄的叶子,清静的傍晚吹着呼呼作响的风。仿佛催促着冬天的到来。
解开船尾缆绳、船头缆绳,刚要卷起锚的时候,浓雾又重新压上来。北斗丸发动了柴油机慢慢地前进,围着岛屿转了一个大圏向外海驶去了。
在船的右侧,从渐疏的雾霭中可看见充满阴森之气的鸦巢断崖,熊之鼻和三王岩绝壁。
眼下是表决的时候。
上面写道:三小时停船后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