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山三千夫的投球没有任何技巧和策略。到中学四年级为止,他都是利用自己的个头,用居高临下的投法,但有时他又改变方式,因为他发现右脚的蹬腿,会比体重及腕力更使球带有速度。他不是利用体重,而是将腰、肩、肘、腕的关节作为发条利用。为此,投球结束之后的上半身不怎么前倾。这样做不利的是作为投手的捕球处理有若干困难。但是,球在击球员跟前会像跳动起来似的。跳动的直球如果在低位,会明显地延长;如果在高位,几乎任何人的球棒都碰不到。夺得无安打、无得分之时,泽山除了直球之外,还同时使用了同一姿势的、垂直下落的下曲球。这意味着泽山三千夫作为投手的成功。
以东京白素克斯的归国为契机,日本诞生了六支职业棒球队。那是昭和十一年(1936年)的事。
“您说了他有一百日元的工资?”
“付给他的工资比中学毕业出来做工还要高。月工资是一百日元。除此之外还要付给他三百日元置装费。”
但是,该年秋天他们未能取胜来访的美国棒球队。他们几乎可以取胜,因为他只让对方得到两支安打。比赛结束时,报社出了号外。那上面刊出了日本全体棒球人士的希望。事后想来,泽山三千夫的肩膀那时候已成了日本职业棒球的黎明的最初曙光。
“当然啦,职业棒球作为企业,我认为会盈利的吧。不过,事实上还得有机会,到十月份有著名的美国球员要来日本,预定要组建一支陪同来访球队巡回全国的棒球队,并于来年远征美国。再往后就要看回国后的情形才能知道了……”
客人离去之后,三千夫从父亲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一名来客在那个夏天结束时拜访了泽山的家。
今我去试试看。”三千夫说道。这个判断使泽山三千夫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爬到了名人的位置。
虽然对杉田说过那样的话,但泽山三千夫并未将棒球忘怀,也没有将棒球抛开。相反,或者可以说,与他每日置身棒球的当日相比,现在反而更多地考虑起棒球的事情。然而,泽山三千夫心中的固执的念头,并没有以“抬备箕时保护右肩”的形式表现出来。他常常在清晨的毯子里梦见棒球。那是处于满垒的危急关头的梦。他心想,如果不能投杀对方,就非入伍不可了。梦中的球没有一点重量。与其说没有重量,莫如说那球时而重得像炮弹。时而轻得如橡胶小球。他所投出的球,一点也没有使他自在,反而被调换成他现实中的体验的一个片段,低而又低地脱离了飞行轨道,给了击球者四坏球。他心想,非到军队去不可了,便醒了过来。
父亲的担心在于前途不能保证以及棒球不能视为正经的职业这两点。
东京白素克斯在送走美国棒球队之后,再次进行集训,于翌年春踏上了远征之途。虽未与美国最顶尖的积业棒球majorleague交过手,但长期远征历一百五十战,取胜一百一十场,凯旋而归。
“不过,当个木材商,或开药店,是否三千夫之福也是难说的。”父亲说道。
泽山三千夫曾在看得见洪名湖的小镇中学做过投手。因为学校不出名,所以泽山也就不为人所注目。中学四年级之前,学校球队从没有进入过县预选赛的决赛。到了中五,校队终于在县预选赛夺冠,出战地区预选赛。泽山三千夫当时只是一名投手,四号击球员。而他写下无安打、无得分、十六人三振出局的记录,就是在那次地区预选赛的准决赛。但是,在决赛时,因接球手的失误惜败。也就是说,他没有踏上甲子园的球场。
“打棒球能够发给他钱?”三千夫的父亲双目圆睁。
“东京就要建立职业棒球队了。”来客说道。“你家打算让三千夫做个职业棒球员吗?”
在边境上,东方露白是从凌晨二时至三时之间。从简易板房的小窗口,可以看见变得明亮的天空。泽山三千夫看看手表,脑子清醒过来,此时不知何处传来了木工针钉子的声音。那是在东京的街头不绝于耳的。他小时候在乡下小镇上也听见过。加建二楼时,他卧病在床。不记得是什么病了。他躺着,一天到晚听木工欲创木头、钉钉子的声音。但是,此刻现实中响在耳畔的铁锤子声,是擅长木工的士兵在建兵舍的声音。他们得到了中队长的特许,在凉快的白夜工作,暑热的日间睡觉。杉田说过个人的才能毫无帮助,但泽山心想,木工和理发师的才能在军队也吃香。值班的人在他头前走了过去。
即使在参加过东京白索克斯的集训之后,泽山三千夫仍依然故我去投球。谁都不能改变他。他的武器仅仅是跳动的直球。队里集中了著名大学的球员、大学的OB以及从城市对抗赛选拔的响当当的球员,而其中泽山的年轻、上半身几乎没有前倾的投球姿势,优美、威风、新颖。他在比赛还没有开始之际便已成为明星。“飒爽”一词似乎是专为形容他而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