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夫人是男角,冬子则是纯粹的女角,夫人颠鸾倒凤,冬子夫唱妇随。
今天他应该还住在福冈的那间酒店。
虽说女性也觉得樱花美丽,爽洁,但这有别于男性对樱花的观感。
“体重倒没什么变化。”
真纪不安地咕哝道。霎那间,冬子感到了一种同病相怜的亲切感。
“今天晚上,贵志你不着急走吧?”
“那就喝点葡萄酒吧。”
“我这么一个老太婆,有哪个男人会看上我呢?”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
“我给您送个新的盒子来。”
七点半关了店门后,冬子带着真纪和友美出来新宿,这已是很久没有的事了。
“那倒不是。等一下我还得去其他地方。”
但是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却甚少差别。
“一般的搂搂抱抱总是有的吧?”
冬子走到大街上,透过茂密的林木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座豪宅。
奇怪的是,夫人为什么要将这东西放在包裹呢?她应该早就不需要这东西了。
“我是不是太过火了?”
冬子被问得一愣,她望着真纪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老实讲,女人跟女人呢,心情很放松。”
“绝对是的。与男人一睡就万事皆休了。所以,我虽然交了很多男朋友,却没有一个是深交的。”
“院长是不是高高大大的,长得很结实?”
“一般来讲,大多数人都和你一样,顾虑重重,从而变得禁欲起来。也有极少部分像夫人那样纵情去玩。”
“什么?”
“你是个乖孩子,从来不露真相。”
“好,就五万日元吧。”
回复正常意识——从性事中清醒过来的快慢之差,正是这种角色的反映。
“移情别恋?”
不过,冬子有一事不明。那就是为什么跟夫人在一起能兴奋起来,和贵志在一起时却得不到满足。
教授转向冬子道:
“当然喜欢。”
“你咋知道的?”
“这帽子归我了?”
和女性一起,可以达到某种程度的兴奋,和男人在一起却唤不起热情,这显然不是好恶使然。
贵志的话确有其道理。那个时候,就不再是医疗过失这么简单的问题了。病倒在其次,关键是在心灵深处留下阴影,并进而影响到男女交往问题。
冬子喝口咖啡,接口说:
作为冬子来说,也只能这样说。
“今天能见一面吗?”
“不知是前原还是其他人。这个嘛,只要弄清你看病的日期便不难查清。”
“对不起,我失陪了。”
“那间医院又是怎么说的呢?”
夫人柔声招呼。这已远非帽子店的主顾与店主之间的那种关系,只有拥有共同的爱的秘密的两个女性之间才有这种亲昵。
冬子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透过皮肤可触摸到牙齿。为了美容,将好端端的牙齿拔掉,这是何苦呢?
冬子依言闭上眼睛。
此次表演由制帽协会和百货店共同牵头,负责采购的木田和设计师伏木都来了。
夫人说着,端起酒杯碰了碰。
“好像瘦了。”
“电话一直占线,我打了半天了。”
“你慢慢闭上眼睛感觉一下。”
“那给我看病的是……”
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冬子有些破罐破摔,走哪算哪的感觉。
“大家都在猜测,不知老板娘您是和谁一起去的?”
今晚即使贵志想留她,冬子也无意前往。在身心都没有康复以前,她不想与之太过亲密。
“真的?”
“她们哪,本来就只吃一点点东西。这样才可以不致肥胖,保持身形。说起来不雅,甚至有的女孩子刚觉得贪嘴多吃了一点,就马上吃泻药。”
“为什么?”
此后,立木洋子、安川安娜、多摩米多莉等一流模特陆续登场,共七个人,每人展出将近十款左右。
“这种事贵志若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吧?”
他们如果真的这样想,是不是不负责任呢?
“不过,说起来也真怪,包裹装了那东西,心里就踏实了。”
他们都已到了人生的成熟期,关系却越搞越僵,这是何道理呢?
“年龄不饶人哪!”
冬子渐渐有些不安起来。
冬子像喝药一样喝下加水威士忌。贵志喝着白兰地。稍顷,他转向冬子道:
最后,大家挑了歌舞伎町的中国餐馆,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哪能呢。她一直很关照我。”
真纪她们嘴上这样说着,却也不忘试探一下:
瞬间,夫人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将掉在桌子上的蓝色小盒子放回袋中。
这一点,相川特蕾沙和上村真子都是一流的模特,不会有问题。
“刚才辛苦你了。”
认识贵志后,冬子了解男人为什么可以与自己讨厌的女人性交。这一点,不像女人那样有洁癖。
“你们见到中山夫人了?”
冬子刚整理好头发,夫人和中山教授便一起进来了。教授着一身碳灰色西装,显得非常合体。
以前是以前,现在冬子的身体,半点激情也没有。
从外面看,里面住的人好像都很幸福,其实并不尽然。起码,中山夫妇二人之间就存在难以弥合的裂缝。
“今晚或者明天都可以,你看呢?”
冬子没有接腔。车子沿着青山街驶向汉谷方向。
“好不容易去了,为什么不多呆上两天呢?”
“哎,咱们两个人去喝吧,六本木有一间店我很熟。”
“对不起。”
“拔掉了。”
夫人从盒子里把帽子盒出来给教授看。
冬子想,船律讲的那些话告诉贵志听也好,自己一直憋闷着也不是办法。
“这个……”
“这么晚了,不要紧吧?”
“不过,女人的心理确实怪。你想,有月经的时候,真的是不胜其烦。现在没有了,反倒想带上那东西。”
“中山夫人乖乖地回去了?”
“我认识的那个医生去年突然死了,医院也易帜改姓了。”
“今天不急回去,啊?”
听船津的口气,似有不满之意。
冬子不记得那医生的名字。
夫人这样做,并不单单因为她是这里的主人。
冬子为樱花之美所感动了。触景生情,她不敢在樱花树下久留,每次都是匆匆而过。
“谁……”
不过,冬子并不是太急出手。花了偌大精力创作的东西,她倒希望一直留住。
听着夫人的耳语,冬子不由得僵直了身体。
“与男人比起来,还是我好吧?”
贵志换上烈性白兰地。冬子端起第二杯加水威士忌喝了一口。
贵志和夫人的区别之处在于爱的方式。过程当中倒无大差别,只是最终贵志会占有冬子。但是和夫人一起,就只是爱抚,没有后来的占有行为。
“我也不是特别了解。不过,被自己心仪的男性温柔地拥在怀里,不正是所有的女性所渴望的事吗”
“怎么会呢……”
但实际情况是现在和夫人一起可以感到性兴奋。
“那个二十二、三岁的、风风火火的女孩子。”
不错,冬子极想知道手术真相,想知道所做的手术是否真的必要。
“肯定有鬼。这样吧,等一下,我们两个跟着他去。”
冬子呷了一口刚添过的加水威士忌。
“很温柔,无非是想要得到你的身体。而是在刚开始阶段,一旦发生了关系,他就会变得虚伪。”
“但他并没明确讲要摘除子宫吧?”
上菜以后,女孩子们又是吃菜,又是喝啤酒。
制作人是原宿'钓钟帽店'的木子之内冬子小姐。
夫人很难堪,有些呆不下去,她提起手提袋进了里面的化妆间。
“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你肩膀不够浑实,有点美中不足,但我想你会非常出色。”
“放跑我们这样的好女人,男人们可真蠢。”
“什么呀……”
与男人做爱,确有很多顾虑。有时甚至会比较紧张,但跟夫人在一起就没有这种感觉。
“什么时候?”
船津点上烟,抽了两口,然后伸个懒腰。
总而言之,性的愉悦不单单取决于肉体因素,精神安定也十分重要。
夫人问的可能是上次出展的帽子。
“不用了,今天我想自己一个人回去。”
冬子起身点了一支烟。
“当初是我介绍你去那家医院的。”
“总而言之,一开始那个年轻医生也好,都立医院的医生也好,他们在不必摘除子宫这一点上是一致的。”
夫人颇为不满。她话锋一转,像突然想起来似地问道:
“你急什么?女人被男人喜欢有何不好?”
“不过,我想劝你一句。既然与他交往,就别当儿戏,尝试认真地去爱一个人,好吗?”
“站前大楼上面有个叫作'普斋门'的茶馆,八点半可以吗?”
已到掌灯时分。冬子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仍裹挟着南国的暖意。
“你讨厌他?”
“你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可人呀!”
“很时髦。不会是你戴吧?”
不过,希望医生能设身处地地为患者考虑,采取简单的应付支差的办法显然不妥。
“我们何必要同她一起呢?”
“累了的话,就住一晚再走嘛。我丈夫你不必介意。现在我们俩不但分居,而且分床了。”
因为只有爱抚,所以冬子就可以放心地一切随夫喜欢。
“我看不见得,中年男人脸皮更厚。”
“什么不同?”
夫人家所在的代官山和参宫桥大致一个方向。“你近,先送你。”夫人这么说,冬子也不好坚持。
“真让人嫉妒。所以,贵志舍不得离开你。”
“怎么,你也不行?”
“不不,当时已经很晚了,而且两个人手挽着手,又是在酒店林立的道玄坂一带。您不觉得可疑吗?”
“咱们三个,已经好久没这样坐在一起了。”
当前檐帽出场时,合着欢快的音乐节拍,上村真子肩膀左右耸动,强调了年轻和欢快,向大家做了富有青春气息的展示。
“女人真是奇怪,生了孩子,或是仅仅因为做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手术,对性的感觉便会不同。”
一种做了丑事的羞愧之意油然而生。冬子极力想回避这一点。
难道说那个态度冷漠的年轻医生是对的,而那个和蔼可亲的院长反倒有问题——
“虫牙?”
“对呀。不需要那东西,还装模作样地带着。”
“似乎显得更加成熟了。”
“你说什么?!”
夫人看着门的方向,这样猜道。
“我第一次的时候,因为喝醉了,所以全无知觉。”
“哎呀,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可是大有关系。我上次曾给你举过一个例子,与其做手脚接骨矫正手术,不如干脆切除。同样道理,摘除子宫囊肿,不如切除整个子宫,这样更简单省事。”
“我也该告辞了。”
夫人站起身,拉过冬子的手。
帽子做得好只是一个方面,戴的人的服装,脸形才是真正起决定作用的因素。
“正因为喜欢,才不愿意委身于他,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还是为帽子的事。”
船津正襟危坐,将手掌放于双膝上。
“是的。又省事又好赚。举例说吧,好比电视机的显像管坏了,是换掉显像管,还是新买一台呢?事情虽不同,但道理是一样的。金钱至上的店铺会以难修理为藉口,劝客人另买一台。”
夫人狡狯地笑笑。
“她说要再玩玩才回去,在青山下了车。”
这一点,与院长的看法是不同的。
的确,对冬子来说,现在重要的不是搞清手术真相,而是要忘记手术这件事。
冬子也不推辞,先上了车。
“我不愿意,但他强行……”
“是的,他们说我没有情调,煞风景等等。”
冬子更喜欢闲适一点的花。诸如含羞草啦,小毛球啦,这类花徐徐开放,花期很长。
贵志拿起点菜单,离席而去。
无论如何,女人的心理都是极其微妙的。因为一点小事,那种不可替代、无以比拟的性之欢悦无处可觅了。
“这是女人搪塞推辞的借口。”
“外表看上去气派,事情不一定做得好。说不定看着气派,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星期六的晚上,银座大街上虽很热闹,酒吧街却很冷清。市道不好,到了星期六这样的休息日,很多店都不开门。
夫人将冬子柔软的头发分往两边。
可能是在哪里喝了酒,教授脸色很红,情绪好像也不错。
“我店里的女孩子?”
“可是……”
她与其中的哪一个最亲近,冬子就不得而知了。但真纪与木田的事,还是引起了冬子的注意。
现在这个男人与自己店里的女孩子成了好事,冬子没办法不闻不问,置身事外。
冬子想起了船津。船津求欢时,她拒绝了他。虽说对他不乏好感,但还没有接受他的心理准备。除了跟贵志有那层关系外,更为重要的是,冬子怕将自己没有自信的身体给她,会令他失望。
“自上次以后,你再没来过我家,我一直等着你呢。”
他会不会又提手术的事……
“你这样做,男人会不高兴吧?”
“倒也是。不过,听她讲,是教授冷淡她,她才这样纵欲的。”
真纪的冷淡可能源于她最初那异常的体验。
冬子劝她,若无结婚打算,就还是了断的好。这不是半年以前的事。
“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呀,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但马上,她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空虚,拿到钱又怎么样呢,失去的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都立医院太大,里面没有空病房。我想,反正都一样,去以前曾去看过病的附近的医院,也未尝不可。”
贵志知不知道夫人也失去了子宫呢?冬子突然想证实一下。
冬子对今年的樱花尤觉感伤。身体从外到内,都产生了青春将逝的感觉。这种感觉与樱花互为映照,便更趋强烈了。
就行为本身而言,并无多大差别。但结果却是前者享受到了巨大的幸福感,而后者却只有生不如死的厌恶感。
而年轻医生则表情冷漠,显得爱理不理的。加上他又年轻,冬子私底下颇有些不信任她。
“当然,我也喜欢被拥抱的感觉。但我只希望被一动不动地搂着。手不要不老实乱动,否则我就讨厌了。”
跟男人在一起,麻烦自然是要麻烦一些。但女人之间的性事,总似乎有点空洞的感觉。
冬子马上被请进靠大门的客厅里面。
“我冒冒失失地给你介绍一位,岂不是要挨教授的臭骂?”
“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哇。”
“为什么呢?”
“表演已经过去,你也该有些空了吧?”
“我看你干脆做模特上台表演算了。”
说实话,这段时间照镜子,冬子觉得眼角的皱纹格外刺眼。去年夏天,冬子就注意到了,但这两、三个月感觉似乎更明显了。昨天照镜子时,她还有意揪了揪两边太阳穴的肉皮。一边揪皱纹,冬子一面在想,可能是手术所致吧。不过,谁知道呢,也许不做这个手术,到了这个年龄,也该有皱纹了。
“好像说要外出,十二点钟左右才能回来。”
“没有哇。这不是很好吗?”
“见不得人……”
“总而言之,忘掉这件事。”
“您买我很乐意,打个折扣给您吧。”
夫人做出为难的表情,但显然她并不真的在意。
“东日大学妇产科的。”
“别这样想。”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不可以妄下断语。”
冬子把钓钟帽从帽盒里拿出来。
“以前?那间医院以前你去看过病?”
“别开玩笑!”
的确,女人的身体和男人相比,就真的是大异其趣。
夫人给林子里斟上酒。
“是啊。他还年轻,现在大学医院上班。他对一部分开业医生不讲医德,金钱至上十分愤慨。”
“而且,你想,子宫切除手术比子宫囊肿摘除手术要贵很多。”
“要是以前那个医生,我倒是可以向他查查。没想到医生换了,会干这种缺德事。”
“我是听教授说的,可能只是一面之辞。实际情况也许并非如此。”
“他只说是子宫囊肿,做手术比较好。”
两人都明白对方的心思,所以不必相互猜测,也没什么顾虑。只要不在乎因为女人这种非正常关系,反倒是更自在。
仅仅是在最后,在舞台前面亮了个相,转身退场的一刹那,她才偶然露了一下微笑。
“这种可能也是有的,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
“我看还是算了吧。”
冬子点点头。的确,在这个世界上,各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霓虹灯下,夫人的侧脸似乎很红。
“这样讲话也太不礼貌了。是吧,冬子?”
“可是……”
“送到你家里?”
夫人只管倒上啤酒。也许是爱欲过后新浴的缘故,第一杯入口沁人心脾。
新浴的夫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怡人的香波味道。
“连医生都被同行的恶行震惊了。”
“我总觉得就这样回家未免太可惜了。”
夫人现在希望这样。但她可是见风转舵的人。若有了中意的男人,她可能马上会转就新欢。要知道,夫人跟男人在一起也一样亢奋不已。
“好吧,就明天吧。”
光冬子就知道两、三个不同声音的男人。真纪和他们一一欣然相约:“几点?哪里?”
“总之,我对与男人上床极不感冒,而且我认为做那种事也实在毫无乐趣可言。”
“男人就好比是从不收拾的床铺,一成不变,又脏又粗鄙。”
“想吃什么?”
“若不是年轻人,我就不喜欢。”
“你不是等一下去和贵志相会吧?”
“没有。只说是子宫囊肿,需要摘除。”
“不直接认识。但是,我朋友的高年级同学以前在那家医院上过班。”
看到冬子在,她一脸窘态,赶忙表示歉意:“对不起!”
“中山夫人做了手术的吧?”
真纪脸蛋俊俏,身材不错,胸部也够丰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板娘您跟他很熟。”
“与自私的男人相比,还是女人跟女人好吧?”
“宫崎和福冈。”
“其实,他喜欢老板娘您,后来觉得无望便放弃了。然后才找的我。”
男人们激赏这种爽快,将之定为日本的国花。这体现出日本男性推崇的执著精神,但观者却颇不轻松。
“哪间大学的医生?”
相反的,男性之所以憧憬樱花,恐怕正由于男性与这种爽洁无缘之故。
冬子给贵志两张票,原意是让贵志和太太或其他女人一道来。
“噢……”
神宫林子中的樱花满开那天午后,中山夫人来了电话。
“你现在什么位置?”
“如果老板娘您有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您会马上献身给他吗?”
“咱们走吧。”
怕归怕,老趴在床上也不是办法。
自己制作的东西现在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冬子感到周身发热,兴奋莫名。
夫人从对面的座位上坐过来冬子身边。
“对。因为院长忙,他就一周去顶两次班,赚点零花钱。”
三月初的第一个星期六,冬子为观察模特试戴效果,来到位于银座的S百货店。
冬子越想越不明白。
“三十多岁。怎么男人都这么无聊,只想着要性交。”
真纪总说木田的坏话,也许这从另一面反映出她对他的在意。
“船津对帽子并无兴趣呀。”
“可是,你们是朋友呀。”
冬子喝下一口加水威士忌。
“你说那间医院金钱至上,不过,这与我的手术又有何相干呢?”
“你不必掩饰,没事的。你的情况,我都了解。”
从五点到七点,原宿街上熙来攘往。小小的“钓钟小帽角”经常挤满了人,但真正买了帽子去的客人却并不多。
“娇小,质朴,却非常敏感。”
“我想跟你再好好亲热亲热。”
“去之前怎么也不招呼我一声?我不是说过吗,要给你当向导的。”
“那倒是。总之,做完手术后,她变化可大啦。”
冬子像第一次听说似地点点头。
模特们戴着各种帽子、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随着音乐节拍走上舞台,摆出各式各样的造型和姿势。
“我看我还是先在青山下吧,喝点酒再回去。”
“他多大年纪?”
“若是普通帽子,根据材料费马上可以算出,但这顶帽子用了厚毡,而且是手工缝制。”
“还在店里吧?”
“我真心地谢谢你。”
“我先生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了。”
翌日,冬子又打醒精神,投身于工作当中。
“代代木那家医院,名声好像不大好。”
“我不敢断言,但愿不是如此。若真是这样,那实在是不可原谅的。”
“那款帽子我想买一顶。一定很贵吧?”
冬子只知道相川特蕾沙是个混血儿,她是个颇受欢迎的模特,除此之外,便一概不知了。
冬子接受了邀请,两个人来到百货店后面的地下茶馆。
虽然也存在喜不喜欢的问题,但却不像女人那样执着。
冬子对樱花在生理感觉上难以接受,也许正是这个道理。看着争奇斗妍,压枝闹春的樱花,冬子总感觉有说不出的悲凉。满脑子充斥的只有顷刻即要凋零的虚无感觉。
夫人道别的声音没入黑暗的夜空,身后的门关上了。
“其实也不尽然。”
不过,现在的医生哪管这么多。他们对病可能有兴趣,对病人却少有关心。
再往后,冬子就失去了时间概念。
“是的。”
冬子突然产生了想要拥抱真纪的冲动。
“为图钱?”
“当然不反对。”
“早着呢!”
举个例子说吧,即使是同一种行为,比如同自己喜欢的人做爱和同讨厌的人做爱相比,快感可说是天差地远。
“你意思是说,还是我有问题了?”
冬子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了。与夫人颠狂过后,又这样晤谈,不经意间已过去了四个小时。
“等我醒来时,周围已空无一人……”
“现在还不能做结论。那家医院里有个认识的医生,他说帮忙查清。”
冬子想起与夫人亲热的情景,不由涨红了脸。
“木田先生真的在和真纪拍拖?”
“藤井太太也做了手术。”
冬子叫的加水威士忌来了,贵志举了举杯子,表示干杯之意。
“好像是前天去的,可能在福冈还得呆两、三天。”
“起来了?”
车子过了霞关,驶向六本木。夫人向冬子靠靠。
来到大街上,很快便拦到了一部的士。到达夫人家时,七点刚过。
船津再这样调查下去,冬子可真要吃不消了。不过,话说回来,不可否认的是,冬子也并非不想弄清一切。
“可以。不过,你为什么对这件事……”
这也许是客套话,但被夸奖总是令人高兴的。冬子连忙道谢。
“我将此事告诉您,您不会骂她吧?”
“这个嘛,因工作关系,我与她们颇多交往。”
“你给我的两张票,我给了他一张。”
“嗯,刚刚进门。”
“还挺冷的。”
“可是……”
可是几年过去,冬子非但没关门,还站稳了脚跟。这期间,冬子也确实经受了锻炼,明白了谋生的艰辛。
“肯定会有你钟情的好人出现的。”
“中山夫人也说,挺可疑的。”
“我其实是被人强奸的。”
“所以,对男人我已经……”
“你一个人回去?”
“要讲实话哟。我以前感觉一般,可做了手术后,感觉真是奇妙。”
冬子假装不了解情况。
“你肯定想我了。”
“感觉不错吧?”
“你做过手术之后,是不是更易冲动了?”
“可是,它使你蒙受了最大伤害。”
“听他讲,做手术时,他太太害怕,要他陪着,所以他一直在场。医生也讲,既是要摘除,哪里有毛病,看看清楚也好。”
“帽子那么大,有点费事。不过,坐车也就一眨眼功夫就到了。”
“我在四谷。事情已经办完了,去哪里都行。”
“请进。”
冬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船津拿出记事本。
真纪像是努力在克制回忆带来的不愉快,她紧咬住嘴唇。
夫人接下来自言自语似的说:
“她说,反正不会怀孕了,还顾虑什么呢?”
冬子决定将出展的有前檐的帽子让年轻活泼、富于现代气息的上村真子戴,而钓钟形的帽子则让脸形端庄的相川特蕾沙戴。
现在刚好八点。游览过福冈的街道和太宰府,傍晚才回到这里,冬子觉得相当疲劳。
夫人淡然一笑。
但贵志现在竭力想抚平这个创伤。是他将冬子从一个无知少女变成了女人,却未能与之结为夫妻。贵志很歉疚,他想藉此机会予以补偿。
不单只是好恶的问题。女人在有心事时,或是担心怀孕,或是存在怕让对方失望的顾虑时,可能会提不起兴趣。再具体举例的话,比如顾虑周围有人,甚至有照明灯具不合心意,便有可能兴味索然。
“夫人您买的话,我一定出个您满意的价。”
冬子正在与到会的其他人攀谈,中山夫人走过来招呼她。
手术的事再去想也已经于事无补。目前最紧要的问题是应付时装表演。
“不负责任……”
“以后,别拉上她,我们两人单独相会吧?”
“那个医院的院长是区议会议员,经常不去上班,常常由校医院的年轻医生顶班。”
“有个熟人帮我调查过。”
“你还要回去?”
“我送你回去。”
“这个嘛——”
“对不起。”
当然因为工作关系,彼此也有交谈,但大都是在电话里。碰面的时候,两人也都是长话短说,匆匆分手。冬子一直没怎么留意,但经这么一说,她始觉他最近是在有意识地疏远自己了。
“你喜欢男性,但不愿在性的意义上与其交往,是不是这个意思。”
“听天由命吧。”
刚回到家松一口气,真懒得再出去。但船津是在为自己的事奔忙,实在不好意思推卸他。
“过来喝酒吧。”
快吃完时,真纪斜倾过身体说道:
这不可能。冬子虽竭力这么想,但船津的话却逐渐变成阴影在她脑中扩散开来。
“那就在新宿一带找个地方吧。”
他是不是在福冈和女人幽会……
“你有没有托他帮忙?”
前台值班的告诉她。
虽然他们也说过要做手术,但那明显只是指摘除子宫囊肿。
与伏木分手后回到店里,是下午五时。
“木田君曾经非常钟情于您。可能是觉得没指望,才转而对您的部属下了手。”
巅狂过后好一阵子,冬子还趴伏在床上一动不动。
“那倒不是。这个人很热情,也很温柔。但近段时间,他一个劲地想要我的身子。”
“可是,去看病的人很多,医院也挺气派的呀。”
“这款大方典雅的钓钟帽肯定会流行起来的。你说是不是,贵志?”
“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
有一阵子,几乎每天来电话,两人曾一起吃过几次饭。有一次,还接了吻。
相川特蕾沙穿着与帽子非常合衬的很时髦的深色连衣裙,在舞台前面做了个造形。然后自右至左打了个转,缓步退场。
“从大学去的?”
冬子故意显出一点不耐烦。
三十分钟后,冬子来到“红砖屋”,贵志和中山夫人坐在可俯瞰大街的靠里面的坐席上。两个人没要主食,正在喝着白兰地。
“是的。想不到你竟会有这么好的感觉。”
“上次那帽子,情况怎么样?”
“那可不行,求你千万别这样。”
冬子低头轻施一礼,上了的士。
夫人用手止住冬子,走过去开门。
“看过之后,他也就心净了。”
“戴上那顶帽子,我家那口子准要骂我像个跑街的戏子。”
出了店门,贵志向夫人道别。
“你有新发现?”
“听夫人讲的。她说,自那以后,教授就风流起来了。”
“你现在很疲劳,我讲的事你未必有兴趣听,还是那家医院的事。”
“可是,夫人她想跟你一块呀。”
表演结束了,冬子今晚也想轻松一下。
“我拿化妆盒,拿错了。贵志他没注意到?”
“你说是不是很麻烦?”
晚上这一场来客特别多,能容纳三百人的厅里挤得水泄不通。
约摸过了有三十分钟,真纪回来了。
“你去了都立医院,为什么不在那里接受治疗呢?”
“他说你的手术有些蹊跷,是吧?”
“没有。我不知道他去。”
“他给你看病,是在什么时候?”
“你喝酒了?”
“真的?”
“你真想弄清楚,那也没有办法。不过,你有没有信心,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泰然处之?”
时装表演中出场使用的帽子已经做好了。真纪和友美评价不错。而其他人会做何评判呢,冬子隐隐有些不安。
虽说是大学教授,可能因为其专业是建筑的关系,他一点不迂腐,看上去非常干练。
“我是有事去的。”
“我现在回去,真的是无所事事。”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实在是太残酷了。”
“还是算了吧。”
“没有里面的大牙,从脸颊到下巴,便刀斧削般地呈锐角,现在当红的模特,几乎人人都拨了。”
与此相对,男性却似乎没有花开烂漫的时期,似败不败,花期很长。
表演分昼、夜两场。晚上这一场出席的有中山夫人和“含羞草馆”的老板娘,贵志后来也来了。
“行了行了。结账了。”
“我告辞了。”
“一日三变让人受不了,可一成不变又会使人感到无聊。”
真纪像下了决心似地点点头。
“有没有提到子宫?”
“晚安。”
“刚才她有朋友来了……”
“你看,很漂亮吧?”
“正等你呢。”
“这是件好事嘛!”
贵志点点头,大步流星地朝旧电通大街走去。
想是这样想,具体应该怎么办,冬子也不甚了了。
“没事。”
“是啊。”
真纪有些玩世不恭地叼上一支烟。
“这倒与前面那位年轻医生意见相合。”
伏木恭维似地说道。
“我不喜欢年轻人,年龄比我大多少都没关系。”
真纪和木田相恋,冬子其实无权过问。
“一块去喝茶吧,贵志说他也去。”
“那就答应他好了。”
“别动……走,咱们过那边吧。”
“失陪一下……”
“不用了,这个就行。”
“话不能这样说。人嘛,真的相爱了,产生想与对方合为一体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嘛。”
“今天你回去马上查查。”
冬子虽表面很平静,其实她内心却是波涛澎湃。如果真的是那位院长错了,那这个错误就是不可饶恕的。若是为了手术简单,好赚钱而摘除子宫,那就更加令人发指了。
“如果真的有差错,我必须向你道歉。”
“老板娘,我想向你请教的是,我现在的男朋友口口声声说想拥有我,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既拒绝他,又不失去他?”
此时,冬子感到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没有一丝力气。
夫人先出去了。冬子正下楼梯,贵志从后面赶上来悄声说“我在六本木的'Bell Pocket'等你。”
“不要做那些让我丢脸的事。”
夫人手脚麻利,三两下已在桌子上摆好了酒杯。
夫人声音不大,却弄得贵志很诧异。
“手术,还有其他的一些事儿。”
不过,内心里她也有接受夫人爱抚的期待。
她来到约定的茶楼,船津已先到了,正在喝咖啡。
“对了,今天船津那小子没来看表演。”
“是教授回来了吧?我告辞了。”
“今天我非灌醉你不可。”
“请原谅,今天让我一个人走……”
“一点没变。你什么时候都让人觉得美。”
的确,这与跟男人做爱时有些不同。愉悦倒是愉悦,但总觉得没有完全满足,似乎缺点什么似的。但这样也好,有一种余韵无穷的感觉。
“不要再说下去了。”
“喏,你去冲冲吧。”
曾有一次,真纪就恋爱方面的事征询了冬子的意见。
“当然了,和你一起时我肯定不会戴。”
“可他迷恋着你呢……”
冬子这是第三次见到教授。第一次是和贵志、夫人一起吃饭时,第二次他和夫人一起来到店里。
“我从那家医院出来,有些担心起来,就又去了月白的医院。”
“我在夸你呢,小猫。”
“是不是稍稍向右斜一点好?”
“快别讲了……”
“您开玩笑了。”
“对,院长也换了。”
船津点点头,突然像想起来似地问道:
“托您的福,带檐帽已经出嫁,那顶钓钟帽还待字闺中。”
“别介意我丈夫,他很晚回来。今天我不会放你走的。”
“嗯……”
“老板娘,我有点事想请教您。”
“突然间她就慌乱起来……”
“不,我讲真的。贵志不愿离开你一点也不奇怪。”
“我决定告诉您,看来是对的。”
“没有。”
夫人顺着并木街朝有乐町方向走。
“我也这样想。但谁敢担保一定没有这样野蛮的医生呢?”
但是,樱花似乎不似人类这么国通。开的时候,惊艳一时;然后便骤然消失,芳踪无觅。
冬子沐浴完,夫人已在桌子上摆好啤酒、桔子等她。
“我看你还是就这样直接到我家算了。”
“这么说,只要去问问那个年轻医生,一切也便水落石出了。”
“这……”
友美的恋人是画报编辑人员。三人当中,她是最正常的了。
“你?”
男人如同含羞草和小毛球一样,花期很长,故此可以若无其事地大赞樱花。
外表看上去活泼开朗的真纪,不曾想竟有这种作为女人最为惨痛的经历。
“有没有和男人上过床?”
“那个医生是不是名叫前原?”
夫人说完,回头又去找贵志。
的确,现在回想起来,代代木医院的年轻医生和月白的妇产科医生都没有说要摘除子宫。
“可是,是因为教授太风流,夫人才这样子的啊。”
“那倒也是。你第一次去那间医院,是谁给你看的病?”
“那个医车看上去好年轻,也就三十岁左右吧。”
“很好喝吧?”
“对了,是叫真纪。我前几天看到他们俩在涩谷一起走,很亲密的样子。”
“怎么可能呢……”
“男人好还是女人好?”
医疗和手术是为了治病而存在的。赖因有此,恶疾始有克星,患者才得健康。
“也有可能是在那之后,她才变得放纵起来的。”
如果真的是他们的错误,她在想,我该向他们索赔多少呢?
“瘦削?”
“为什么船津他……”
“如果不需要整个切除,不可能会……”
“与男人相比,这也许不够刺激。不过,请你别忘了我。”
“我不是说过吗,那边有我大学时的同学,当然是一个人去的啦!”
“是不是我多管闲事?”
“现在的年轻女孩子,有四、五个男朋友并不稀奇。正好木田君也是风流成性,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冬子说着起身前去结账,船津也离席跟去。
“怎么样……”
“那个……”
在猛说了一顿教授的坏话之后,夫人拿过手提袋。
“我也喝点。”
“没有……”
“男人你怎么看?”
“性爱是一大乐事。人类迄今为止,在传宗接代的同时,也极大地享受了这一乐趣。”
可能是要拿化妆盒什么的,夫人拉开提袋,探手进去。
“在六本木喝完酒,大家一起去了在御苑前的朋友的公寓在那里……”
“我很满意。不过,肯定很贵吧?”
“那你碰到这种情况时,都怎么处理呢?”
“我若答应他,他可能会离我而去。若不答应他,他还是要移情别恋,找别的女人。”
“没有……”
她这样讲,冬子也不好拒绝。
她心有不甘地从酒柜中取出白兰地,一边看电视,一边喝。
原宿的铺头没开门,看样子一切如常。
“不是这个原因。是为了让脸颊看上去更瘦削。”
不知一件什么东西从夫人手里掉落下来。
女人从思春期开始便进入了花季。其时艳压群芳,但时间短暂。
另外也还有一个原因,冬子害怕清醒。抬起头,下了床,马上便被拉回现实世界。清醒的一瞬间,刚才自己做过的事便如暴露在阳光之下一般。
与夫人分手后,冬子径直奔“Bell Pocket”,贵志正和老板娘对酌。
“没有……”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买了吧。挂在那里当摆设,岂不是太浪费了。”
“他就给我看了一次病。”
冬子试探着问起教授,夫人似乎不愿多谈。
“不过,对此事我倒有些怀疑。真纪这姑娘,应该还有其他男朋友。”
冬子顺从地起身用浴巾围住身体。
说是一位在出版社上班的大学同学,迫她与其同居,很是苦恼云云。
为什么会这样呢……
伏木笑着戏言,冬子却觉得好像是在说她老了。
“不。没有肉体关系,男女照样可以相爱。”
接下来,场上气氛一转,音乐变得舒缓轻徐,戴着钓钟帽的相川特蕾沙出了场,会场内响起啧啧声。
上班期间尽量不要离开,冬子虽一再叮嘱,可她们还是经常趁冬子不留神外出。正是年轻贪玩的年龄,冬子也不好太说她们。
冬子拿过桌角上的点菜单,欠欠身子。
“走的大突然了?”
女人看到樱花,触景生情,顿生美丽不足恃之感。花与人似,自然生出逃避的念头。
“您有没有觉得难以置信?”
可能是有过肌肤相亲的经历,夫人很自信。她意味深长地笑着。
“说实话,我恨男人。”
两人各持己见,互不相让,越说越激动,眼看要吵起来,冬子赶忙制止了她们。
“别紧张,放松。”
“我?那怎么行?”
长着瓜子形脸的相川特蕾沙戴这种宽大的帽子极其合适。
水田是百货店的采购负责人。一直以来,冬子都极受木田关照。如此一个小店,能发展到今天,木田可说是功不可没。
话虽是这样说,冬子确是首次耳闻。水田也好;真纪也好,都没有露出一点蛛丝马迹给她。
“你喜欢那个人,对吧?”
“你真的这样想?”
“好久不见了。”
“买倒是可以买。只是戴上它,我又实在无处可去。喏,贵志,你给我介绍一个男朋友吧。”
“啊,请坐请坐。”
“你就会要嘴皮子。总是说忙,要逮到你谈何容易!”
夫人的做法很巧妙。其实,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以买帽子为由,邀冬子上她家里来。
“不过,必要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告诉自己,手术之后,我还是我。”
“他是去顶班的医生之一,另外还有两、三个人。”
“你这样不当回事,我就无能为力了。毕竟接受手术的是你啊!”
到了十二点,冬子又打了一次电话,贵志还是没有回来。
中山夫妻的不和,应该讲与将其推出门外,不加理睬的医生也有一定关系。
“我们所长去了福冈,你没见到他?”
“第一次看做手术,他真的大吃一惊。”
同一种病,接受同样的手术,结果却因人而异。夫人说她性感觉更丰富了,可冬子却变成了性冷淡。若两个人做的是不同的手术也就罢了,可听医生讲二者没有不同。
如果两人接受的是同样的手术,那么出现这种差异就只能在精神方面找原因了。难道说心理不同,对性的感觉便会如此迥然相异吗?
冬子当初开店时,贵志曾打趣说,结局只有一个,迟早关门。他认为这是冬子兴之所至,玩玩而已,所以并没当回事。
“得多少钱?”
“你不想我?”
“我觉得可能我做不到。”
“是啊。”
冬子因这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而耳热心跳。
以前每月总会有一次,冬子带店里的女孩子出去吃吃饭什么的,但最近三个月就没有了。
这次,先起身离开床的还是夫人。
其后,她没有再提过那个男的。看来,她是移情木田了。不过,也有其他男人经常打电话给她。
“那么,当时那位年轻医生也是……”
表演六点钟开始,八点钟结束。
参加表演的模特和一个女演员曾来看过,但没明说要买。
大汗淋漓,气喘嘘嘘,小声的呻吟此起彼伏。终于,两个雪白的胴体陷入了深海的静寂之中。
回到房间时已是十点。
“噢,应该不错吧。”
“你想吧,男人从年轻到年老,做那种事时的快乐几乎是一样的。这一点和女人不同,没有一点深髓的感觉。”
“事情已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即使你查清楚搞错了,又能怎么样呢?”
“方便的话,你帮我过来,好不好?”
“流动?”
“挺暖和的。”
伏木说完,突然话锋一转。
但她不想让自己觉得难为情的手术再次赤裸裸地曝光。贵志尚可,但暴露给年轻的船津却是她难以忍受的。
当然,要求医生对患者手术后的性生活负责也许是过份了点。
据说今年染井吉野樱花要比往年开得早一些,但到了四月初,天气骤然转冷,含苞欲放的花蕾又都蔫了。不过,五号星期六那天开始,东京城内的樱花“忽”的一下子全开放了。
“已经九点了,还去哪里呀?”
“发展到一定程度,关系亲密了,有这种要求也是自然的事。”
“对不起,我来晚了。”
“您不反对我跟他交往?”
“可我想,两个人既然相爱,有没有那种事又有什么所谓。”
教授换了和服,很快就出来了。
“这个人虽风流一些,但很坦诚,所以我接受了他。”
“她怎么了?”
看来,夫人和教授之间关系相当紧张。
虽说是个好主顾,但中山夫人话太多。这次和贵志一起去度假,经她这么一插嘴,又勾起了冬子的一丝不快。
“上次还是那个建筑设计师请我们来的呢。”
一直目送夫人离开的贵志嘟哝着。
医疗应该不仅仅是治疗肉体上的疾患,更应该医疗心理创伤。不仅治病,而且治人。
随着轻柔的气息,夫人的声音像咒语一般流入冬子的耳朵。
“女人就这样,不停地在流动。”
只有当其中一人疲累不堪,支撑不住倒下来时,做爱才会结束。
夫人又左边照了照,右边照了照。
冬子被夫人的手指和舌头抓捏着,翻弄着,时不时地快意地呻唤着。她柔软纤细的身体像弦一样地绷紧,像弓一样地弯曲。
教授说着,点着手中的烟。
“摘除二十来岁未婚者的子宫是要慎之又慎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大约一周以前,据说手术顺利。”
“也说是子宫囊肿,要做手术。”
“可是——”
“好久不见了,一起喝杯茶怎么样?”
“是的。一起散步、喝酒、说话,不提出其他非份要求的男人我就喜欢。”
“我会极尽温柔,把你侍候服贴为止。”
“你讲什么呀,不是我戴谁戴?”
夫人对着光怪陆离的街道,尚自意犹未尽。
“那个年轻医生都说了些什么?”
友美讲得入情入理。但无可否认的一个事实是,很多人感觉不到这种快乐。要在以前的话,冬子可能会赞同友美的观点,但她现在更能理解真纪那种寂寞的心境。
冬子脑海中出现了院长的面影,跟着又回忆起来了年轻医生的长相。当时虽说话不多,但冬子觉得,还是院长待人亲切一些,话也好听一些。
“有什么办法呢,木之内小姐您又不垂青我。噢,跟您开个玩笑。”
抽完烟后,她忽然想给贵志打个电话。
他们不了解病人个个心理不同,心灵都受了伤害。或者也许知道,却无视这种情况。可能他们认为这与医生无关。
的确,如果卖不掉,费工费力所做的这件商品也就白费了。
“今晚什么打算?”
“有道理,是这样好看些。”
“你要想开,不要老记挂着这事。”
“现在就只差一步了。只要找到你的病历记录,调查清楚手术时的详细情况,一切便一目了然了。”
“那我们先过去,并木街的'红砖屋'在二楼。”
真纪轻轻点点头,眼望着地下说:
“没有……”
最后,参加出演的全部七个模特一起出台亮了相。
“那就好。你会不会笑话我?”
“也是全部摘除?”
“我晓得了。”
“那其他人也都在场?”
“那你是要带我们同去的了?”
“作为老板,您监督不力呀!”
“说实话,你很可爱。”
“今天的表演真精彩。尤其是你的展品,实在是没得说。”
“你怀疑我的手术就是这样,对吧?”
“马上转移话题,或是起身去冲泡咖啡。”
“请原谅。”
“上次讲的事情,我想同你面谈一下。方便的话,我现在就过你那边去。”
“再看看。”
夫人从冬子手里接过帽子,扑到镜子跟前。
如果是普通帽子的话,这个价钱是挺贵的。但这顶帽子花了差不多整整一周的时间才做好,细算一下,应该算是很便宜了。
“男人求欢时你这样?”
因为事出突然,所以大家都懵懵懂懂的。夫人包裹掉出的物件好像是月经时用的东西。
带檐帽是面向大众的,但钓钟帽平常外出时却有些戴不出去。野外派对或是游园会时倒挺合适,但一般人极少出席这种聚会。
“我跟他很熟?”
不一会,两人来到晴海大道。也许是星期六的缘故,有乐町车站附近,成双结对的年轻人很惹人注目。刚过九点,都市的夜生活现在开始拉开序幕。
她丈夫中山教授是地道的东京人,从父母那里继承了不少土地和房产。做教授的工资只是供他零花而已。
“我从医学方面做了大量调查。”
“昨天她买了裙子,说是还想添一顶帽子。”
对待花的这种不同态度,也许与男性和女性的生存方式不同有关。
“先试戴一下帽子吧。”
“所以,我想尽我所能……”
“对,不停留在一个地方。心情和身体每天都不同。一种动态的感觉。”
“我倒真想去看看。”
“我送你回家。”
“开不开心?”
主持人不失时机地介绍道:“这款钓钟帽,在流行的款式中强调了非常女性化的一面,适合从小姐到太太各个年龄层次的人配戴。”
“你和女人还是第一次做这事吧?”
冬子点着一支烟。抽完时,时钟指向了十点。
“他完全是信口胡言。”
夫人身着斜纹格子长裙,上穿一件同样质料的衬衣。她笑吟吟地迎了出来。
电视上经常可看到的著名女节目主持人对展示的各式出品进行解说。
“下次还一起去旅游吧。北海道,怎么样?”
但是和贵志一起时就不能这样了。接受贵志以后,脑袋中总担心贵志失望,一直会忐忑不安。
“你听谁说的?”
“你有没有这样的念头?”
那个医生态度虽很认真,但作为妇产科医生,似乎太年轻,让人觉得有点信不过。
“哪能呢!你比我年轻,漂亮,他自然是喜欢你了。”
“可能是没了顾虑,心中踏实的原因吧。因为性感觉太好了,我丈夫反倒怀疑是我装出来的。”
“此话怎讲?”
此时,夫人的手已在抚弄冬子的头发。
约十分钟后,冬子出了中山夫人家。
在整个行为过程中,主导权始终掌握在夫人手中。虽说都是女人,但引导者是夫人,冬子只是被动接受。有时,夫人也会要求冬子爱抚她,但时间都不长。
冬子用两只手捂住耳朵。
“上点年纪的人又温柔,又有钱,对那种事他们也不太计较。”
“他有没有说要摘除子宫?”
真纪所谓的毫无乐趣,只是个错觉而已。当初那痛苦的体验导致她精神上的抗拒,实际上应该什么事都没有。
“别这样说。”
“行!”
“我想大概是吧。顶班的有三个医生,有时是这个,有时是那个。”
“是真的?”
尤其是出展的东西,设计和做工都很考究,很难讲多少价钱才算合适。
“嗯……”
当然,男人有心事时,或是工作方面有什么事放不下时,也会好事难成。这一点,两性也许是一样的。
冬子的身体和心情也是每天不同。虽说身体是自己的,但自己却不能预测明天将如何。今天舒心惬意,并不能代表明天便不会心烦意躁,气急败坏。
“一种满不在乎,彻底看穿的心态使然吧。”
迄今为止,冬子一直以为真纪是个开放随意的女孩,没想到她的内心世界竟是如此。
“我再证实一下,一开始给你看病的是年轻医生,而施行手术的是院长,对不对?”
“因为帽边是向上翻起的,稍微压低点可能会好些。”
“是S百货店的木田先生。”
“今天晚上实在是有事,下次我们再慢慢喝吧。”
“他现在怎么样?”
“你刚才讲的那个男人,他是做什么的?”
“真的?”
但这只是一个方面。现在,夫妇两人关系变冷,并逐渐反目,能说这种医疗是健全的吗?况且单单是身体健康了便一了百了了吗?
若问冬子夫人和贵志更喜欢哪个,她肯定选择贵志。如果贵志现在能满足她,她说不定会马上离开夫人。毕竟还是和男人在一起身心正常。
“今晚教授不回家。”
夫人又打量了一下冬子。
“是不是真纪呀?”
“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这一带是涩谷的高尚住宅区,每座房子都占地很大。对普通百姓来讲,是可望不可及的。
“刚才你说正调查医院,除了那个人,没旁人知道吧?”
傍晚这段时间,正是人来人往最为繁忙的时候,可店里只有友美一个人上班。
“那家医院眼中只看见钱,对病人极不负责任。”
“九月中旬吧。因为是初诊,具体日期病历中应该有记录。”
“教授呢?”
原因虽各不相同,但两人都害怕接近男人则是共通的。
冬子打着中山夫人的旗号,考虑的却是自己的事。
“两个人不住一个房间?”
“是啊。但我第一次去的时候,院长先生不在。”
“不矛盾,我们是去同一个方向。”
刚才原打算收拾房子的,拿出的扫地机还放在那里。
贵志端起酒杯,以开导的口吻说道。
友美面有难色地说。
冬子有点怕去中山夫人家。她怕说着说着话,又像上次那样,稀里糊涂地陷入异常的关系中去。
进入三月下旬,便开始收到花信了。
手术过程当中的事冬子就不清楚了。打了麻药后,她就人事不省了。手术前院长来看过,手术做完后,切掉子宫的事也是院长向她解释的。
不单是夫人,谁做了那种手术,都难免会发生变化。
冬子每见到樱花,在惊叹其美丽的同时总有一种不堪忍受的感觉。
“我朋友的那位同学对此深恶痛绝,他辞掉了医院的那份工作。”
对冬子来说,这确是一个难以答对的问题。性事一向都是个人私底下的感觉,不是可以随便拿来比较的东西。
“可能是他回来了。”
“嗨,也难怪。你们并没有真正分手吧?”
冬子心里虽在抗拒,但身体却像被捆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你刚才看到了吧?”
“有这样的人吗?”
她虽然嘴里在喊着:“别这样,快别这样。”身体却在迎合和鼓励这种行为。
“最近不打算去。”
“要知道冬子小姐您来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只可惜,我不是相川特蕾沙那样的大美人呀!”
“嗯。”
“自上次以后,你都怎么过的?”
船津看样子不知道冬子是和贵志一起去的。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夫人在街上躅躅独行的情景。
“怎么样?”
冬子施礼问好。教授点点头。
但当他看到贵志并不是坚持时,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虽说拒绝之心已决,但对方真的不坚持,便又有了一种失落感。
“你再歇会吧。”
“好吧。”
“事情倒也不是特别重要。”
冬子眼前浮现出在福冈见过的藤井的娃娃脸。
“真的。我的朋友当中,就有几个人是这样的情况。不过,我可不喜欢。”
而冬子和夫人的差异,其根源可能也正在于此。
“那个蓝色盒子。”
冬子找不到更多的话来安慰她。
车子驶过西口,拐上甲州街道。
“这个事就这样定了。咱们喝酒吧。”
“好像没有……”
“你慢坐,不要紧的。我换换衣服。”
“您不方便吧?”
“今天刚从外地回来,有点累。”
“不会的。太太您这么大年纪戴,再合适没有了。”
姑娘们诡秘地笑了。
“九州之行如何?”
“是啊。”
霓虹灯下,夫人表情孤寂。
教授年届五十,夫人也已过了四十。
夫人说完,招呼司机停车,下了车。
“都去了哪里?”
为什么樱花要这样拼了命似地开呢?自自然然,悠闲舒适的去开又有何不可呢?
“她这个样子,中山教授不愿搭理她也就不足为奇了。”
“嗯……”
“你认识那个年轻医生?”
可能是夫人拿化妆盒,误将它拿了出来。她脸色涨红,跑去卫生间肯定是为这个。
“别管他,不妨事的。”
“不过,这也正是他们可爱的地方。”
喝了白兰地,夫人似乎有些醉了。她的眼睛里放射出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媚光。
面对面落座后,伏木说道。
水田确曾追求过冬子。
但最近这几个月,木田不大到店里来了。
“听说他们滥做手术,是一家只重金钱的医院。我那手术也是,听说根本不必摘除子宫……”
“不用不用。”
“这个跟与男人的那种不同,不过也非常痛快。你有没有觉得不过瘾?”
可为什么双方在性方面的表现却如此大相径庭呢?
“不是。”
冬子的前檐帽和钓钟帽在表演的后半部分出了场。
教授说着进了里面的会客房。
“也许吧……”
“不过,我想,与自己喜欢的人浪漫缠绵,情况就会好起来。本来嘛,女人的身体就是这样一种构造。”
冬子不禁心情沉重起来。她在想,也许他有新的发现。
冬子虽觉得这不可能,但她没有可以反驳船律的证据。
“你有事,我就不阻你了。下次你可一定要来。”
冬子想起第一次去医院看病的情景。
“模特当中,一定有您的相好吧?”
“感觉不错吧?”
“那好,再见。”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友美,这时插嘴进来。
“那就麻烦你了。”
“又给他溜掉了,他可真是个大忙人哪!”
模特试戴结束后,设计师伏木邀请冬子。
夫人接下去说。
“是的。所以。干那种事的时候,我总是大睁只眼,静待结束。”
女人之间的爱是没有止境的。
“因为我已不相信男人。”
理由可能有很多。但直接原因应该是夫人的手术。听说自子宫摘除以后,夫人性欲亢进,而教授则退避三舍。
冬子不由得苦笑了。
“我也毫不示弱,回敬他们:我是不喜欢做这种事,若想做的话,有很多女人可以用钱买。”
“冬子小姐把帽子给我送来了,就是上次展出的那顶。”
“喜欢他却又不愿意委身于他,我觉得这不合情理。”
“不是吗?干那种事有什么好。老板娘您觉得呢?”
想到此,冬子忽然惊觉,原来真纪的状况竟与自己非常相似。
具体怎么讲的不清楚,但说话的口吻是一样的。
“当然是变好起来了。也有些女的流产后反倒好起来了。”
“有倒是有,都是老人和小孩。”
贵志马止随声附和道:
“你的脸跟以前比变化大了。”
“嗯,去我家啦。”
“您最近有没有见过木田经理?他可是移情别恋了。”
“多找些机会,两个人聚聚。”
“当然归您啦!”
“你应该力求尽快忘记此事。”
“这个……,我以前去那里探过朋友的。”
“直接回家。”
“她还和以前一样,精力旺盛得很哪。”
“是的,是真的。我朋友听那个叫前原的讲的,绝对没错。”
“笑话你?”
“你大可不必这样费力安慰我。”
医学方面的事情搞不懂,但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应该是这样。
“就剩下你一个人?”
“真的不要再查了。”
三人不由得一起笑起来。
贵志说,手术后夫人就放纵了,难道果真如此?换句话说,即使是真的放纵了,应该说也是手术之故吧。
“但我好没自信啊。”
夫人说着,撩起冬子的头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那以后,贵志曾打过两次电话来。两次都没有什么要紧事,闲聊而已。
“你与这样不通情理的人打交道,肯定很烦吧?”
“可你当时醉了。”
“我说出来,您不会生气吧?”
“现在实行的是低额、健康保险制度。不管执业医生是大是小,不采取乱检查、乱收费的办法,根本就难以维持。连公立医院也都有这种情况,只是那间医院更为严重罢了。”
“我看你还是别戴了。”
“不对。放纵自己的是夫人。”
“这种事你要尽早彻底忘却。”
“可能只是路上偶然遇到的吧?”
“没有里面的大牙,岂不要影响咀嚼的功能?”
“算了吧,我今天很累。”
夫人全身照着镜子,正面照完照侧面。
经此一问,冬子还真觉得没有自信。
“可现在医院已经易主了……”
“骂她?为什么?”
可能又去东中洲一带喝酒去了。对看不见的对方,冬子微微有些妒意。
“我正希望如此。”
“配上深色晚装会更见效果。”
有前檐的这种属常见类型,而钓钟形的这一种则属时髦款式。若模特选得好,应该会有很好的效应。冬子对后一种款式寄予了相当的希望。
“不错,很合衬您。”
“我对她并无兴趣。”
“当然啦,有男人还要女人干嘛。”
半晌,船津终于无奈地开了口。
开演前,代表主办方的协会理事长和百货店的老板致了开幕词,然后才开始正式表演。
出了店门,乘电梯下楼时,两人都不言不语。下到一楼,从东口出来,门前即有的士在等客。
“你很敏感。和贵志在一起时,是不是也这样?”
“不过,伏木先生您倒是消息挺灵通的。”
不在期间堆下来的事情回头再慢慢理,冬子想先回去把家里收拾一下。这时,船津来了电话。
“这样做是否真的必要,拜托那个叫前原的医生帮忙查查你的病历便一清二楚了。”
走到五丁目的街口,两人驻足让过两部车,然后横穿马路。
“如果确系错误摘除,当然不能善罢甘休。但这会成为你长期的心理负担。而且,即使是你查明了,又能有多大意义呢?”
贵志说着,竖起大衣领子。沿霞町方向走出不远,有的士驶来。
冬子松了口气,喝了一口咖啡。
“可我就是这么想的。”
“女人又温柔,又体贴,也不猛烈……”
冬子吃下上次剩下的安眠药,上了床。
各帽子店、学校、策划室等共拿来了六十来款展品。
“我傍晚吃过了。”
“你想男人个个都很粗暴,只顾自己,不为别人着想……”没等真纪说完,友善打断了她:“你错了,也有男人很温柔的。”
冬子知道贵志的良苦用心。其实,冬子的障碍与贵志没有关系,这是冬子或医生的责任。
女孩子们回答得很干脆。
“你刚才提到有个叫前原的,是顶班的吧?”
所以一流的模特往往面无表情,道理正在于此。相川特蕾沙就是如此。虽然做着各种姿势,但特蕾沙始终脸如假面,看不到任何表情变化。
“或者……”
“听院长讲,做手术时才发现必须摘除。”
“你是不是还放下不那件事?”
“专业人士也不易呀。”
夫人转向冬子。
究竟这个手术对两人意味着什么呢?
船津若到公寓来,难保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
冬子微微摇摇头。
“别管他,今晚他很晚回来。对了,你还没吃饭吧。”
友美歪歪脑袋。
这确实跟贵志说不得。
“倒也是。您其实一直在逃避他。”
“对不起。”
“和更年轻的人一起时,戴上效果一定不错。”
冬子慌忙搪塞。
“前原?”
冬子轻轻颔首。
“真的?”
虽只离开了三天,但回来一看,东京已是满目春色。
夫人买下这顶帽子,似乎是在跟教授赌气。
“真纪呢?”
现在,冬子和真纪在接受男人的爱方面都有障碍。一方是因为失去了子宫,另一方则是最初在性方面受了挫折。
冬子就这样像被奉上祭坛的牺牲品,被带入里面的卧室。
伏木顿了顿,喝了口咖啡。
还是丑陋点的世界好些。浑浑噩噩,怨念纷陈的世界反倒会令人平静。
“拦部车先送你回去吧。”
“不过。有一点希望你明白,我很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不忍看你受苦。对那个害你受苦的人我更是切齿痛恨。”
贵志起身离去,冬子相跟着出了店门。外面正下着小雨。
时装表演安排一周后在百货店的小厅里举行。
“是啊。”
“我今晚是真的累了。”
门响了一下,夫人走了进来。
“这盒子是我临进拿来装的。”
船律又再问道。
天机被道破,冬子咽了口唾沫。夫人望着前方说:
“现在有个男的正在追我。”
至少,她希望医生能多关心关心患者的心理问题。尤其是与性有关的病,更应体贴患者。
“不过,假如她丈夫对她温柔一点的话……”
真纪连连点头。
“听说是。”
“偶尔同我们一起喝喝酒,有什么关系嘛。是不是嫌我碍事呀?”
“我觉得脸好热。”
说不想是假的。酒醉回家或是一个人夜半醒来,冬子常常会胡思乱想一通。甚至曾经有过中山夫人雪白的手扶弄她的乳房的错觉。
翌日,冬子将钓钟帽装入圆形帽盒,出了店门。
“丢脸的事,你不正在做吗?”
贵志话音未落,夫人已倒了回来,刚才的狼狈之相已无影无踪,嘴唇倒是更红了。
贵志苦笑着说。冬子要了一杯加水威士忌。
拨通电话,报上房间号,可是贵志不在。
从参宫桥到原宿道路的两旁的樱花,也在六号星期天这天竞相开放了。
“对不起,我今天情绪不好。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您不知道?他现在和您店里的一个年轻女孩正打得火热。”
模样俊俏,身材出众是做模特的绝对条件。但如脸上表情太丰富,则会适得其反。
“没问题。”
“若是您请客,吃什么都行。”
“今天比上次过瘾。”
她再懒得动弹,便就势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我害怕,因我不想让他失望。”
“为什么呢?”
现在冬子无意一味指责夫人。
夫人把帽子戴到头上。
“你知道吗?那个叫特蕾沙的女孩子里面的大牙没有了。”
“他都看到了?”
“七点钟左右,行吗”
没办法,不上车是不行的了。
“是别的医生看的?”
夫人含笑的眼睛凑到了冬子鼻子尖上。
妻子做手术时,丈夫在场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想到此,冬子不禁打了个寒噤。
“总之,不论属于哪种情况,我都无所谓。”
夫人所言,倒不难理解。
“你真的觉得那种事毫无乐趣。”
“我好像醉了。我的脸是不是很红?”
被夫人盯住着,冬子身体中刹那间产生了一种过电一样的震颤感觉。
“倒不会说马上……”
“那倒确实是有点遗憾,下次什么时候去?”
突然,门口的门铃响了。
“什么事?”
冬子摇手拒绝,可夫人不由分说招手停了一部的士。
不知是玩笑还是当真,两人很快就吵上了。
冬子有点明白夫人的心情,她点点头。
夫人自谦地说。其实,她人虽已中年,却并未发福,应该说是身段保持得很好的美人了。
“不行啊。”
说到此,突然,夫人的唇凑到了冬子的耳根。
“五万日元,怎么样?”
“不这样花花他的钱,让他一个人胡天胡地,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与演员不同,模特如脸上表情太过丰富,客人的视线会被吸引到脸上,反倒不再留意穿戴的东西。
“你怎么这么说男人呢……”
“你一开始就这样?”
“不好意思,我得拾缀一下,可能得晚一点。”
进入三月份以后,晴雨天气两三天一个轮换。
夫人用浴巾裹住身子去了洗澡间。冬子几分钟后也起了身。
三月份的第二个星期六,表演在银座S百货店的小厅里举行。
“但我不喜欢这样。”
“谢谢您。”
“好了好了,别再争了。”
“是啊……”
一般而言,女性没有男性那么喜欢樱花。
“我最讨厌他。”
“是吗?看来就我异常。”
冬子放下电话。
“我真是想不通,男人为什么会对这种事如此醉心。”
“我懒得管他。”
“那个寡情薄义的家伙,是我要与他分居的。”
“我该……”
贵志似乎没注意到夫人掉出来的东西。
“再暖和点,我们就去。”
冬子站在一侧为其正了正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