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后作

悔不学苏秦，游说遍六国。

大风西北至，窗户震相击。

一任其所为，实告恐相吓。

降此滔天灾，天乎岂保赤！

叫怒索果饵，谁能即嗔斥？

高声唤仆僮，阶渠速梳剔。

入夜雨又来，连朝风不息。

怦怦虽稍动，默默旋自抑。

庭潦入吾庐，使我不能食。

愿陈穷者言，敬告当途客。

更恐好田庐，频注龙宫籍。

纷纷墙壁坏，崩裂声动魄。

试登墙头望，涨起十馀尺。

正逢力役兴，又值赋税亟。

持以语妻拿，渠辈苦未识。

海天岁多飓，水利未筹画。

情知临溪田，多半成大泽。

包裹叙与珥，并我破书册。

群儿不识忧，满室乱跳踯。

南北若交攻，我家付河伯。

家人喜更生，已免毙压溺。

整葺破坏馀，饿死非所戚。

苦恋此二顷，如今竟何益！

薄命轻险艰，到此岂复惕。

存亡呼吸间，人我共艰厄。

薄晚尤可危，四顾皆昏黑。

海疆弹丸地，民生糠籺窄。

虽无旱潦忧，挹注尚无策。

水势知若何，吉凶两难测。

今朝水半退，风停两微滴。

铁缆系屋牢，差喜未倾侧。

卜居一不慎，遗害至此极！

不然何恣睢，信宿才敛迹。

况乃南溪近，直欲占吾宅。

全家免雨立，沦胥死亦得。

我自致途穷，呜呼欲谁责！

北溪水更大，走路况难觅。

荷锄冲雨风，眼闭鼻为塞。

逃难谁暇携，枉费忙永夕。

吹山作平地，倒海泻霂霢。

平生悲悯情，此际填胸臆。

执劳与汝职，性命且须惜。

悠悠三日间，如一大劫历。

所愧听哀鸿，而无施济力。

世情久混浊，天欲一洗涤。

我家夹双溪，开户闻㶁㶁。

我时病在床，强起视天色。

妖云满空飞，怪雾四山羃。

姬人谋欲遁，摒挡颇劳剧。

甲寅闰五月，二十日巳刻。

伤心给以酒，解其寒气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