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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读书言怀呈集贤诸学士

李白 唐朝

青蝇易相点,白雪难同调。

功成谢人间,从此一投钓。

严光桐庐溪,谢客临海峤。

片言苟会心,掩卷忽而笑。

云天属清朗,林壑忆游眺。

本是疏散人,屡贻褊促诮。

晨趋紫禁中,夕待金门诏。

观书散遗帙,探古穷至妙。

或时清风来,闲倚栏下啸。


创作背景/简介

《翰林读书言怀呈集贤诸学士》是唐代伟大诗人李白的作品。这首诗是作者在翰林院读书遣闷,有感而作,写给集贤院学士们的。诗中说明处境,回答非议,表白心迹,陈述志趣,以一种潇洒倜傥的名士风度,抒发所志未申的情怀。


注释/注解

⑴《唐书·百官志》:开元十三年,改丽正修书院为集贤殿书院。五品以上为学士,六品以下为直学士,宰相一人为学士知院事,常侍一人为副知院事。又置判院一人,押院中使一人。玄宗常选耆儒,日一人侍读,以质史籍疑义,至是,置集贤院侍读学士、侍讲直学士。其后,又增置修撰官、校理官、待制官、留院官、知校讨官、文学直之员。又云:学士之职,本以文学言语被顾问,出入侍从,因得参谋议、纳谏诤,其礼尤宠。而翰林院者,待诏之所也。唐制:乘舆所在,必有文词经学之士,下至卜、医、伎术之流,皆直于别院,以备宴见。而文书、诏令则中书舍人掌之。自太宗时,名儒学士时时召以草制,然犹未有名号,乾封以后始号北门学士。玄宗初置翰林待诏,以张说、陆坚、张九龄等为之,掌四方表疏批答、应和文章。既而又以中书务剧,文书多壅滞,乃选文学之士号翰林供奉,与集贤院学士分掌制诏、书敕。开元二十六年又改翰林供奉为学士,别置学士院,专掌内命。凡拜免将相、号令征伐,皆用白麻。其后选用益重,而礼遇益亲,至号为内相。又以为天子私人,凡充其职者无定员,自诸曹尚书,下至校书郎,皆得预选。

⑵谢庄《宋孝武宣贵妃诔》:“收华紫禁。”李善注:“王者之宫,以象紫微,故谓宫中为紫禁。”李延济注:“紫禁,即紫宫,天子所居也。”

⑶《汉书·东方朔传》:“待诏金门,稍得亲近。”

⑷《说文》:帙,书衣也。谢灵运诗:“散帙问所知。”散帙者,解散其书外所裹之帙而翻阅之也。

⑸陈子昂诗:“青蝇一相点,白璧遂成冤。”盖青蝇遗粪白玉之上,致成点污,以比谗谮之言能使修洁之士致招罪尤也。

⑹《白雪》,曲名,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⑺章怀太子《后汉书注》:“桐庐县南有严子陵渔钓处,今山边有石,上下可坐十人,临水,名曰严陵钓坛也。”

⑻谢客,即谢灵运,客是其小名。灵运有《登临海峤》诗,张铣注:“临海,郡名。峤,山顶也。”


翻译

遇有片言只语会心,就会掩卷而笑。

当有清风吹来的时候,我喜欢闲倚危栏呼啸。

等到我功成名就那天,就长谢君主,到湖山投钓钓鱼去。

万里云天属于清朗之人,我常常回忆起在山林沟壑极目游眺的日子。

空闲时在图书馆看书,探古幽穷至妙。

清晨直趋紫禁城,到晚仍然在金门待诏。

严光在桐庐溪钓鱼,谢灵运喜欢观看大海高山。

青蝇喜欢玷污白玉,《阳春白雪》难与《下里巴人》同调。

我本是个疏散的人,屡屡给人抓住点小辫子。


赏析

公元742—744年(唐玄宗天宝元年至天宝三年),李白在长安为翰林学士。当时在皇城里设有两个学士院。一是集贤殿书院,主要职务是侍读,也承担一点起草内阁文书的任务;另一是翰林学士院,专职为皇帝撰写重要文件。两院成员都称学士,而翰林学士接近皇帝,人数很少,所以地位高于集贤学士。李白是唐玄宗诏命征召进宫专任翰林学士的,越发光宠,有过不少关于他深受玄宗器重的传闻。其实皇帝只把他看做文才特出的文人,常叫他进宫写诗以供歌唱娱乐。他因理想落空,头脑逐渐清醒起来。同时,幸遇的荣宠,给他招来了非议,甚至诽谤,更使他的心情很不舒畅。

首二句破题,点出处境。说诗人每天到皇城里的翰林院,从早到晚等候诏命下达任务,很像东方朔那样“稍得亲近”皇帝了。“金门”指汉代皇宫的金马门,是汉代宫中博士先生们会聚待诏的地方。《汉书·东方朔传》记载,东方朔“待诏金马门,稍得亲近”。李白暗以汉武帝待之以弄臣的东方朔自况,微妙地点出他的荣宠的处境,实质滑稽可悲,不足羡慕。

接着,诗人就写自己在翰林院读书遣闷。宫中秘藏是难得阅览的,在其中探究古人著述的至言妙理,如果有所体会,即使只是片言只语,也不禁合拢书卷,高兴得笑起来。诗人表面上写读书的闲情逸致,实际上暗示这快意的读书恰是失意的寄托,反衬出他在翰林院供职时无聊烦闷的心情。

于是,诗人想起了那些非议和诽谤。东方朔曾引用《诗经》“营营青蝇”的篇什以谏皇帝“远巧佞,退谗言”,他也以青蝇比喻那些势利的庸俗小人,而以《阳春白雪》比喻他的志向情操。李白觉得自己本是豁达大度、脱略形迹的人,而那些小人们却一再攻击他心胸狭隘,性情偏激。诗人十分厌恶苍蝇的嗡嗡,但也因为无可奈何而觉得无需同他们计较,以蔑视的心情而求得超脱吧。跟上四句所写快事中蕴含不快相反,这四句是抒写在烦恼中自得清高,前后相反相成,都表现出诗人的名士风度和志士情怀。

但是,实际上诗人的心情是烦闷的,失意的。因而他即景寄兴,抒发往日隐游山林的思忆和向往。诗人仿佛在读书时偶然望见屋外天空一片晴朗,又感到一阵愉快,随之想起了山林的自由生活。有时清风也吹进这令人烦闷的翰林院,他不由自主地走到廊下,靠着栏杆,悠闲地吟叹长啸。这四句也是写翰林院的闲逸无聊生活,但进了一层,提出了仕不如隐的想法,明显地表露拂出意欲归的意向。

最后四句明确地申述志趣和归宿。说他像严子陵那样不慕富贵,又如谢灵运那样性爱山水。入世出仕只是为了追求政治理想,一旦理想实现,大功告成,就将辞别世俗,归隐山林了。诗人正面抒写心志,同时也进一步回答了非议和诽谤,从而归结到主题“言杯”。

这首诗多排偶句,却流畅自然,在表现手法和艺术风格上,明显汲取了汉代《古诗》那种“结体散文,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述情”(《文心雕龙·明诗》)的长处,而有独创,富个性。全诗以名士的风度,与朋友谈心的方式,借翰林生活中的快事和烦恼,抒泄处境荣宠而理想落空的愁闷,表露“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本志。它娓娓而谈,言辞清爽,结构属赋,立意于兴,婉而直,浅而深,绵里藏针,时露锋芒,在唐人言怀诗中别有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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