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年高德劭的教士爬上安古兰末的大石梯的时候,我们先来解释一下,他想打听的事牵涉到哪一些复杂的利害关系。
“叔公,那些人有什么好处给你,你对他们的事这样关心?”雷奥妮带着尖刻的口气说。
雷奥妮道:“叔公,你到安古兰末有什么事啊?怎么一点东西都不肯吃,才进门就说要出去了?”
本堂神甫熟悉当地的情形和习惯,回到芒勒知道等会就有从吕番克到安古兰末去的班车经过。他弄到一个位置。关于大卫·赛夏的事,老教士存心打听他的侄孙婿卜斯丹,乌莫的药房老板。卜斯丹为着美丽的夏娃曾经和印刷商暗中吃醋。矮小的药剂师把老人从来往吕番克和安古兰末的破车上小心翼翼的扶下来,便是最粗心的人看了,也猜得出卜斯丹先生和卜斯丹太太的好日子都寄托在老人的遗产上面。
“孩子,他们遭了不幸,”神甫回答,接着向卜斯丹说出吕西安在戈多阿家的情形。
卜斯丹说:“啊!原来他从巴黎回来弄到这副形景!可怜的小伙子!他人倒挺聪明,志气也不小!他出去谋生路,结果是两手空空的回来!他到这儿来干什么呢?他的妹子穷得不堪设想;那些天才,不论是大卫还是吕西安,都不懂生意经。我们在商务法庭上谈到大卫,我是裁判,不能不在他的判决书上签字……我心里才不好过呢!照眼前的局面,我不敢说吕西安能不能回到他妹子家去,他从前在这儿住的小房间还空着,我倒愿意让他来住。”
老教士一说出夏娃和大卫·赛夏的名字,卜斯丹脸就红了,雷奥妮也对矮小的男人醋意十足的瞅了一眼。凡是把丈夫捏在掌心里的女人为了将来有保障,都要嫉妒过去的事。
问长问短的话不知说了多少。卜斯丹太太跟乌莫的药剂师的确是天生一对。她同矮小的卜斯丹个子相仿,从小在乡下长大,脸色通红;没有腰身,谈不上好看,只是皮色十分鲜嫩。低额角,红头发,滚圆的脸盘一望而知是头脑简单的人,动作和说话也是这一路;眼睛差不多是黄的;浑身上下都说明人家娶她是看中她将来的财产。难怪她结婚才一年多,已经当家做主,把丈夫管教得唯命是听;而卜斯丹娶到这个有遗产的老婆,也自欢喜不尽。卜斯丹太太娘家姓玛隆,名叫雷奥妮,生的一个儿子还在吃奶,被老神甫,医生和卜斯丹当做心肝宝贝;孩子长得又像爷,又像娘,难看死了。
“用过饭没有啊?要不要吃点儿什么?我们想不到你会来,真是太高兴了……”
“好吧,卜斯丹,”神甫说着,戴上三角帽,亲了亲睡在雷奥妮怀中的孩子,准备上街了。
药剂师道:“到了这个年纪,亏他还这样精神。”
卜斯丹太太道:“叔公,你准定回来同我们吃晚饭吧?你想弄清这些人的事,着实要花些时间呢。等会让卜斯丹套上小马,用他的小车送你回家吧。”
夫妻俩目送他们的宝贝叔公往安古兰末城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