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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里的人:凡·高 作者:林和生 近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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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艺术之爱与人生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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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对所谓"平庸艺术家"的问题相关,文森特还谈到所谓"平庸题材"的问题。

从理解文森特艺术发展道路的角度讲,他身上这种特有的、以人生之爱为背景的艺术之爱,正是他日后作为伟大原创性艺术家的重要条件。"爱许多许多事物……"正是因为兼收并蓄地接受了几乎一切画家,文森特最大限度地汲取了丰富的艺术营养。误解或非难文森特的人们并不了解他作为伟大原创性艺术家的独特眼光和境界。他的兼收并蓄自有其前提,那就是健全而坚定的自主性,这自主性的主体不是别的,正是那向外喷射着的、热爱许多许多事物的博大生命。同样,他的兼收并蓄也自有其原则和取向,那就是对米勒、伦勃朗、德拉克洛瓦等杰出人物和大师的特别崇敬,对若干生活型和宗教型艺术家的格外关注。可以说,文森特(尤其是早期文森特)浑然而庞杂的艺术之爱,正是他作为自我锤炼之艺术天才的典型特征,是他作为艺术家之所以出类拔萃的深厚土壤。

参见The Complete Letters of Vincent van Gogh,vol.3,p.597;vol.1,p.228……

正是在这儿我们希望指出,事情绝不仅仅只牵涉到热情本身而已。初看起来,文森特的热情显得过于浑然庞杂,甚至有点泥沙俱下的感觉。然而,正如我们已经提到过,这种热情正是文森特日后之为伟大艺术家的至深源泉。

的确,在文森特的人生之爱中,每一种情感都是那么地感人。回过头来,从人生的高度讲,文森特的艺术之爱是(也只是)他人生之爱的一个组成部分。当然,就文森特实际所表现的倾向,而且,作为日后的伟大艺术家,他的艺术之爱的确是他人生之爱中格外引人注目的成分。概而言之,那浑然而庞杂的艺术之爱,一方面既是他博大人生之爱的必然体现,另一方面也是他博大人生之爱的重要内容。

在伦敦时期,虽然也频繁参观博物馆、沙龙和画展,文森特不像海牙时期那样与公司周围的艺术家们广泛接触,对英国艺术界有关事态与动向也没有了解的意愿。然而,另一方面,他对艺术的普遍热情却无比高涨。应该说,叙职伦敦,对一直在他身心孕育着的诸种感觉、情感、能量、思想等等是一种激发和敞开。1874年1月,即到伦敦工作和生活半年之后,文森特在一封致提奥的信中,充分表达了他身上日益成长壮大、难以阻抑的艺术之爱:

5月,文森特赴伦敦就职,途中在巴黎逗留数日,参观了西方和世界艺术重镇罗浮宫博物馆、规模较小的卢森堡宫博物馆以及当年的法国沙龙。罗浮宫辉煌盖世,而卢森堡宫则让文森特产生独特的感受,因为他在那儿得以欣赏到为他所崇敬的J·布雷顿的绘画原作。卢森堡宫陈列了布雷顿三幅主要作品:《为阿托依斯的麦田祈祷》、《回忆拾麦穗的人》和《傍晚》,其中《为阿托依斯的麦田祈祷》为文森特心仪已久,过去,他只能欣赏到仅有黑白二色的复制品。在香榭丽舍宫的法国沙龙上,文森特发现布雷顿还是当年法国沙龙奖的主要得主。在法国沙龙,他首次感受到艺术家通过作品与成千上万公众的对话。

然而,在人性和艺术的良心后面,则是某种更为浑然和博大的东西。误解或非难文森特的人没能看到,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至为真实饱满的生命、至为质朴虔诚的个体和(并因而)至为热情洋溢的天才。后来,在人生之路的巨大困顿中,文森特写下这样一段震撼人心的话语:但我始终认为,理解上帝的最好方式,是爱许多许多事物……爱你所爱,这样你就会更了解上帝——我就这样对自己说。然而,一个人必须带着高尚、严肃和亲切的同情心去爱,带着力量去爱,带着理智去爱;而且,一个人必须永远努力让自己了解得更深、更好、更多。这是通向上帝之路,这是通向坚定不移的信仰之路。 书信133号。该信写于1880年7月,其时凡·高正在博里纳日煤矿矿区,经历他一生最为艰难困顿、跌宕起伏的人生与宗教体验。参见本书第7章。

一如他那忠诚而率朴的朋友之爱和普通人之爱:

"关于为某些人所具有的人性之爱,我已谈到过一些想法……虽然我并没有什么仁爱的计划或方案去帮助每一个人,但我仍然不耻于说(尽管我相当清楚地知道,仁爱这个词名声并不好):就主观上而言,我已经感觉到并将继续感觉到,我需要去爱某些同类,尤其是不幸的、被遗弃的、孤独的同类……我曾照料一位不幸受伤的穷矿工差不多两个月之久。我曾在整个冬天与一位可怜的老人分享我有限的食物,天知道除了食物之外还有什么,现在,西恩[文森特当时与之同居的街头女人]又来与我分享。然而,直到今天,我从未认为所有这一切有什么愚蠢或错误的地方。我认为那都是如此自然、如此正确的事情。我不明白人们为什么总是彼此隔漠。……我始终相信像爱自己一样爱你的邻人这句话并没有过分的地方,相反那应该是一种正常的状态。""我亲爱的朋友吉诺先生和吉诺夫人:……我们在一道受苦,这让我想起吉诺夫人所说:如果是朋友,那就是一生的朋友……要是我没有得到这么好的照顾,要是人们对我不这么好,我相信我可能已经死了,或者完全丧失了理智。……请相信,向南方告别、向你们告别,这对于我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我向你们所有成为我朋友、成为我一生朋友的人说这番话。""哦,一旦我让自己开始希望,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大自然,泥土,青草,金黄的麦田,农民……这些对于我就像自己的家一样。那就是说,在对人们的爱之中,你可以找到某种东西,它不仅是我们为之工作的对象,而且在需要的时候会给我们带来安慰,让我们恢复生活的勇气和信心。"[着重号为原有。] 依次见书信219号、622b号、604号。

然后他转身对我说:你知道它刚才对我说什么吗?它说它还想要一份这样的面包卷。话音刚落,凡·高果真为那极度渴望的狗再买了一份面包卷。现在,他连买烟卷(那是他唯一的奢侈)的钱也没有了。"另一位朋友也回忆道:"……他正要用脚踩烂一只毛虫,凡·高叫住了他:你为什么要弄死这小东西呢?上帝创造它……"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助手,这样丑陋(???)而姿色衰退的女人。在我眼里她很美丽;从她身上我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生命从她身上流逝,在她身上留下苦难和不幸的印记。如果土地没被翻耕过,就不可能生长什么。她被翻耕过了——正因为如此,我在她身上找到更多的东西,比在未翻耕的土地上所能找到的更多。"

一如他那农夫热爱麦田般的女人之爱:"……难道生活没有给予我们吗?生活让我们的心灵更为丰富,哪怕我们的外表和肉体要为此而遭受痛苦。……科尔叔叔问我,我是否会对一位漂亮女人或姑娘无动于衷。我告诉他我不会没有感觉,但是,我宁愿与难看、衰老、穷苦或不幸的女人接近,她们会让我更感动,通过人生的经验和悲哀,她们获得了头脑和心灵。"

文森特于5月中旬离开巴黎赴伦敦,从充满文化和社交生活气息的世界花都进入那个时代方兴未艾的资本、市场、工厂、钢铁、商品、金钱与贫穷之都。对于这位来自北布拉班特麦田的20岁青年,伦敦工业和市场的繁荣让他大开眼界,同时,这繁荣背后的阴暗面似乎也特别凸显:贫民区、童工、雏妓、流浪汉、饥民……当年著名版画家多雷那些暴露性的版画也深化了他这方面的认识。

其实,文森特并非不知道自己身上这一重大特点。1880年,在他开始立志要成为画家、刚刚走上艺术创作之路时,他就向提奥表述了这样的思想: 你认为我不应该满足于跻身平庸的艺术家,我该怎么说呢?我认为,问题很大程度上在于:所谓平庸意味 着什么?我将尽自己所能,但就平庸一词的一般意义而言,我并不打算蔑视平庸。如果蔑视平庸,一个人当然就不可能出类拔萃。在我看来,至少在一开始,我们必须对平庸表现某种尊重,并认识到平庸已经意味着某种东西,而这种东西只有通过巨大的努力才可能达到。[着重号为原有。] 书信138号。

在这样催人泪下的话语面前,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我们只能说,文森特浑然而热烈的艺术之爱源于他生命的最深处,源于他那几乎无所不包的人生之爱。在文森特身上,并存着许许多多种深厚的情感、各种各样的爱,它们相互依存、相互呼应、相互映照,形成一片人生之爱的风景,浑然、庞杂、博大、热烈、亲切、壮丽、深刻、沉郁……而其中每一种爱都是那么感人至深。

我们已经看到并将继续看到,文森特总是习惯于将各种各样的艺术家相提并论:米勒、伦勃朗、德拉克洛瓦、伊斯拉埃尔斯、布雷顿、洛尔米特、梅索尼埃等等;刚才引述的这封信则更为典型:古典大师哈尔斯,他自己特别钟爱的米勒、伊斯拉埃尔斯、J·布雷顿等人,以及星级不等、流派不一、五光十色、鱼龙混杂、多半名不见经传的一大批其他艺术家。这一庞杂的审美热情后来导致某些人的误解和非难。例如,迟至1950年,艺术批评家P·詹姆斯还这样写道:"……他[文森特]的艺术品味常常有些混乱甚至陈腐。他常常高度赞扬布雷顿、洛尔米特、杜佩雷和梅索尼埃等平庸的画家。" 转引自David Sweetman,VanGogh:His Life and His Art.p.354.

然而,对于文森特自己,伦敦意味着远大前程。高比尔公司正在着手扩张伦敦分公司的业务,让原来的批发业务发展为画廊,与它在法国、比利时、荷兰和德国的业务相似。文森特在伦敦的任职,充分表明上司对他的信任度和期望值。带着森特伯伯给他的几份引荐信,文森特几乎一到伦敦就怀着极大的愉悦和热情投入了工作。

一如他过往岁月中久远的童年、故乡和大自然之爱,融溶其中、并终生绵延不断的亲情之爱:"……津德尔特家中每一间屋子……每一条小路,园子里每一样植物,四周田野的景色,附近的邻居……墓地,教堂,我们家房子后面的菜地——一切的一切,直到墓地中那棵高高的银叶相思树上的喜鹊巢……对于那些最初的日子,我至今比所有的弟妹有着更早、更深的记忆。除了母亲和我,没有人能记住那一切。""常常,常常,我们和爸爸一道散步到赖斯贝亨,那总是二月里最后的一些日子。在生长着绿色谷物的黑土上空,云雀在歌唱;辉煌的蓝天上飘着白云——然后是两旁长着山毛榉的石子路……哦,耶路撒冷,耶路撒冷!或者不如说,哦,津德尔特!哦,津德尔特!。""我们见面的机会是那么少,我们与父母见面的机会是那么少,然而,对家的感情和我们彼此之间的爱是那么强烈,我情不自禁把眼睛转向上帝,向他祈祷:主啊,别让我离他们太远、太久。""自从我生病以来,已经有一年了……我常常为过往的事情颇感自责……然而有时候,用理智和思想去面对那些事情是如此困难,相反,我常常比过去更多地为自己的感情所压倒……我是如此经常地想到您[母亲],想到过去。您和爸爸对于我——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比对于弟弟妹妹们意味着更多,意味着很多,非常之多;而我似乎没有形成快乐的性格。在巴黎时我发现,提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实际上帮助爸爸,远远超过我所能达到的程度,以至他自己的事业都遭到了耽误。正因为如此,现在提奥娶了妻子,并就要做父亲,我是如此由衷地为他高兴。哦,提奥比我富于自我牺牲的精神,这深深植根于他的人品之中。爸爸去世后,我来到巴黎,与提奥住在一道,他变得十分依附于我,这使我明白了他是多么爱我们的父亲。此刻我对您而不是对他说——我离开巴黎这件事很好,否则我们(我和他)可能会彼此在对方身上迷失了自己。" 依次见书信573号、85号、78号、619号。其中书信573号于1889年1月23日写于阿尔勒。其时凡·高正处于生平首次一系列精神病发作的间歇期间。在这封致弟弟提奥的信中,他讲到自己在病中幻觉和狂想的间歇所见到的故乡景象。他在信中还说,他在病中之所以能清清楚楚地忆起关于故乡的几乎一切事情,"……是因为,对于那些最初的日子,我至今比所有的弟妹有着更早、更深的记忆。除了母亲和我,没有人能记住所有那一切。"

在文森特看来,劳动者的形象,耕地上的犁沟,沙滩、海洋和天空,一草一木等等,对于真正的艺术家而言都至关重要,既不容易表现,但的确都是美。如果能"终生从事于表现隐藏在它们之中的诗意",生命就有了价值。他据此批评他所喜爱的艺术家·马里斯说:"·马里斯这幅画,调子和色彩都很好,可表现得有问题。我在实际生活中有一次看到那样的场面,当然不是基督的降生,而是一头小牛的降生。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那天夜里,在博里纳日那间牛棚里,一位棕色皮肤的农村小姑娘戴着白色睡帽,脸上挂着泪,眼里满是哀怜的表情,看着那头母牛,那可怜的牲口正因为临产的剧痛而遭受着巨大的折磨。那场面纯洁、神圣、动人、美丽,像是一幅柯勒乔的画,一幅米勒的画,一幅伊斯拉埃尔斯的画。哦,提奥,为什么你不放弃一切,而作一位画家呢!" 书信181号。

一如他故乡的黑土一样深厚的麦田之爱。 参见第1章,第3节。

一如他那同体大悲的生灵之爱:"这是忍耐,真正的忍耐,不是牧师的忍耐。这些瘦马,这些可怜的、被虐待的老马,黑的、白的、棕色的马;它们忍耐地、柔顺地、心甘情愿地、从容自在地站着。它们还是把沉重的渔船拉上最后一小段;工作快要结束,它们稍停一忽儿。它们喘气,它们汗流浃背,可是它们不发怨言,它们把痛苦忘得一干二净。它们苟且地活着与劳动着,如果要它们明天去屠宰场的话,那么,就听其如此,它们已经准备好了。""你在巴黎注意到拉出租马车的那些老马吗?它们美丽的大眼睛充满了令人心碎的神情,就像我们有时在基督徒眼中看到的那样。" 依次见书信181号(《凡·高自传》,第131页);以及书信591号。又,文森特一位朋友回忆了一件往事:"一个礼拜六下午,我和凡·高外出散步;他突然看见一条瘦骨嶙嶙的不幸的野狗,找不到吃的东西,饿得可怜兮兮。凡·高在自己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子,找出一个两便士的分币。已经快到月底了,这两便士是他当时所有的生活费用。凡·高为那条狗买了一个便士的面包卷,站着看它带着极度的满足三两口就吞下肚去。

在文森特这一系列思想背后,是追求真实的人性和艺术的良心:"但是真实,努力表现真实对于我是如此重要,以至我想,是呵,我想我还是宁愿做一个鞋匠而不愿做一个色彩音乐家。" 书信625号。

他向提奥抱怨说:"……相对说来,只有很少的人懂得,为什么艺术家要那样行动。一般说来,要是谁去发现各种各样如画的场合和形象,琢磨别人不屑一顾的僻静处所,谁就会扣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一个农民看见我画一棵老树干,在那里一坐就是一个小时,以为我疯了,自然会取笑我。一位年轻女士面对一位满身补丁和脏污的工人背过脸去,她当然不会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前往博里纳日或海斯特,并下到煤井里去;她也会说我发疯了。" 书信142号。

"有时,就像波浪撞击悲惨而绝望的峭壁,我会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欲望,想要拥抱什么,想要拥抱一位家庭妇女类型的女人,一个成天沉湎于家务琐事的婆娘,只是,我们最终必须知道问题的由来:与其说它来自现实的想象,不如说来自歇斯底里的冲动。" 依次见书信117号、R8号、587号。在心理分析的时代,人们不难理解,所谓"歇斯底里的冲动"比"现实的想象"更深刻、更真实。

正如文森特自己所说,如果有必要,这样一份表明其"特别喜爱"的要目清单还可以拉得很长很长。这是一份几乎无所不包的清单:古典大师、巴比松画派、海牙画派、"第一流的现代画家"、二三流甚至不入流的其他画家……这充分显示了青年文森特对艺术之感人至深的热情。

……我从特斯蒂格先生那里听说了,你在海牙分公司[提奥于上年11月由高比尔公司布鲁塞尔分公司调任海牙分公司]干得挺不错。从你的来信知悉,你现在对艺术着迷了,这可是好事儿,小伙子。我很高兴你能喜欢米勒、雅克、施赖耶尔、兰比内特、弗兰斯·哈尔斯等画家,正如毛沃所说:"就是它!"[着重号为原有]是呵,米勒的《晚钟》,就是它[着重号为原有]!——那是美,是诗。是呵,我多么想跟你面对面谈论艺术;既然不能,我们就必须经常围绕艺术写点什么。尽可能赞美艺术吧;大多数人都赞美得不够[着重号为原]!下面是我特别[着重号为引者所加]喜爱的一些画家:谢弗、德拉罗虚、埃贝尔、哈蒙、莱斯、蒂索、拉杰、鲍顿、密莱司、希斯[马希斯]·马里斯、德·格罗克斯、德·布雷克里尔、米勒、朱尔斯·布雷顿、费恩-佩林、尤金·费恩、布里翁、琼特、吉奥尔格·萨尔、伊斯拉埃尔斯、安克尔、劳斯、沃蒂尔、乔丹、康普特-卡利克斯、罗克森、梅索里埃、马德拉佐、齐姆、布丹、热罗姆、弗罗芒坦、德卡普斯、波宁顿、迪亚兹、卢梭、特罗容、杜佩雷、柯罗、保罗·休特、雅克、奥托·韦伯、杜比尼、伯尼尔、埃米尔·布雷顿、切努、塞萨尔·德·科克、迈尔·科拉特、博德默尔、凯克凯克、谢尔弗特、威森布鲁赫以及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的马里斯和毛沃……此外还有那些古典大师,而且我相信我还漏掉了某些第一流的现代画家。 书信13号。

在高比尔公司伦敦分公司,文森特开始更多地接触与过去所知不同的英国艺术,逐步了解了对法国浪漫主义和巴比松画派画家影响甚大的康斯太布尔(令文森特想起迪亚兹和杜比尼)、鲁本斯的追随者和康斯太布尔的先行者庚斯博罗、饱受佛兰德与荷兰画派影响的雷诺兹、以及后来的法国印象派先驱透纳等英国艺术大师及其作品。然而,他对这些大师及其作品的兴趣似乎相当有限,至少,他更注意公司画廊中一些当代画家的作品,如密莱司的《胡格诺派教徒》、鲍顿的《清教徒上教堂》等等,为这些作品中的宗教情感所打动。换句话说,伦敦时期的文森特仍然以他在海牙所喜爱的画家及其作品为参照,仍然透过海牙时期的艺术眼光来观照艺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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