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波莉说,“我们不想要任何危险。”
“我认为,到这里来的任何一个人都必然会不停地想,直到变得半痴半傻。你看,这就是魔法,我感到它已经对我起作用了。”
钟刚刚敲晌的时候,就发出一种音调,不太响亮,但你可以想像,声音很甜美。这种音调非但没有减弱,反而继续鸣响,而且越来越响,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音调就比刚开始时响亮一倍。声音迅速增长到如果孩子们想说话(但他们当时并未想到说话一一他们只是张口结舌地站着),
他们继续朝前走,出了院子,又进了另一个门。登上一大段台阶,穿过一个接一个的大房间,直到被那地方的规模之大弄得头晕目眩。他们不时地想,可能就要走到户外,可以看看这个巨大的宫殿之外是什么样的田野了,但是每次都只是走进了另一个院子。这地方有人居住时一定是一派宏伟壮丽的景象。其中的一个院子里曾经有一眼喷泉。一个巨大的石兽张着翅,咧着嘴,巍然屹立;在它的口中,还能看见曾用来喷水的管道的残迹。它的下面有一个接水的石盐,但已经干涸得像白骨一般了。在其他地方,有一种攀援植物的枯藤,这些藤曾经缠绕在柱子上并促使一些柱子坍塌。但这种植物很久以前就死了。没有蚂蚁、蜘蛛,也没有其他废墟中常见的小生物。破碎的石板间茸出干燥的泥土,没有草,也没有青苔。
“我觉得这些人很好看。”迪格雷说。
直到你想得发疯。
一种近乎黑色的蓝。你看到这样的天空,准会想,这里是不是没有任何光线。”这儿的天气直怪,”迪格雷说,“我想我们是不是赶上了一场暴风雨或者日食。”"
安排好后,他们悄悄地朝通向建筑内部的一个巨大拱门走去。当他们站在门槛上朝里看时,发现早面并非他们原先所想的那么黑,能看见一个幽暗的空荡荡的大厅.大厅的远端有一排拱门柱,空隙露出更多那种疲惫的光线。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大厅,怕地上有洞或其他东西将他们绊倒。当他们走过去,穿过柱子之间的拱门时,发现自己又到了另一个更大的院子里。
波莉点点头。他们者见的所有面孔都很可爱。男男女女都显得聪明而善良,而且,似乎是一个漂亮、英俊的种族的后代。但当孩子们朝屋子中间走了几步后,他们看见的面孔便有些异样。这些面孔十分严肃,使你觉得,如果你遇到有这种而孔的活生生的人,便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又走了几步,眼前的面孔看去非常强悍、自豪、得惫,却十分冷酷,是他们不喜欢的那一种。越往前走,面孔越显得冷酷。再往前.那些面孔依然冷酷,但得意的痕迹消失了,甚至显得沮丧绝望:好像有一那种面孔的人做过可怕的事,有过可怕的经历似的。最后一尊塑像也是最有趣的一一个衣着更加富丽的高女人(屋子里每一尊塑像都比我们这个世界的人高),脸上露出的残忍和骄傲表情使人窒息。多年以后,迪格雷老了,还说这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不过我们得公平地补充说,波莉总是认为,她从那个女人身上着不出特别美丽的地方。
“我敢肯定,这儿不好玩。”
“我想… … 我想… … 我想… … ”迪格雷说。
两人认真地看着,你可能猜得到,刻在石头上的是一种奇怪的字母。但就在这时,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发生了:他们看的时候,字母的形状并未改变,他们却发现自己能够读懂了。要是迪格雷记得几分钟前他说过,这间屋子里有魔法,他就早该想到魔法开始起作用了,但他的心中除了好奇以外,什么也想不到。他越来越急于知道柱子上写了什么。很快,内人都读懂了。上面是这样写的,至少大意如此,虽然原诗读起来更好:
或者,呆呆地想,这会有什么后果,
“这下好了!我想你现在满意了。”波莉喘着气说。
“那些衣服随便哪件都值几百英镑吧?”波莉说。但迪格雷更感兴娜的,是那一张张很有看头的面孔。那些人坐在屋子四周的石椅上,地板中间空出一片,可以走过去,依次观看那些脸。
“谁说不敢了,”波莉说着.甩开了迪格雷的手。
院子四周的围墙非常高,上面有许多大窗子,窗子上没有玻璃,里面一团漆黑。稍往下,有一些巨大的拱门,像铁路隧道一样张着黑洞洞的大口。天气相当寒冷。
“我做梦也没想过把你这样的孩子叫做女人。”迪格雷傲慢地说。
“既然能保留到今天,我想一定还会保留得更长。”迪格雷说,‘但我们必须保持安静。你知道,声音有时会使东西塌下来― 就像阿尔卑斯山的雪崩一样。”
“我不喜欢。”波莉说。
“魔法。”迪格雷悄声说,“你感觉不到吗?我敢打赌,整个这间房子都中了魔法。一进来我就感觉到了。”
互相之间也无法听见的程度。顷刻间,声音响得即使他们大声喊叫也听不见了。连绵不断的甜美的声音一直在不停地增大,虽然甜美之中透出一丝恐怖的气氛。渐渐地,整个房间的空气也随着那种声音颇动起来,直到两人觉得脚下的石头地板在颤抖。最后,另一种模糊的、灾难性的声音掺合了进来,起初像远方火车的吼叫,接着,又像树木倒下的声音。他们听见似乎有什么重东西在往下倒。突然,一阵晃动几乎将他们抛了出去。随着轰隆隆的冲击声,房间一头大约四分之的屋顶塌了下来,大块大块的砖石落在他们周围,墙壁开始摇晃。钟声停止后,灰尘消散,一切又归于宁静。不知道是魔法使屋顶塌了下来,还是响亮的钟声恰好使墙壁无法忍受而崩塌。
“随便你去哪儿,我都去。”
“我多希望我们知道这里面的故事。”迪格雷说,“我们回头看看中间那个像桌子一样的东西吧。”
“这么说,一切都结束了。”迪格雷说。
“你就知道这些,”迪格雷说,“因为你是个女孩。女孩什么都不想知道,老是唠唠叨叨,说某某人和某某人订婚了,等等。”
他们站好细听,但只听到自己心脏的砰砰跳动声。这里至少和世界之间的树林一样宁静。然而,却是另一种宁静。那片树林宁静、青翠、温暖,充满生机,你几乎可以听见树木在生长。这里却是一种冷而空的死寂,你无法想像,这里会有生命在生长。
”可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呢,”迪格雷说,“既然来了,就要到处走走。”
“要是你来了都不敢看,那么,找一枚有魔法的戒指把你带到‘另外的世界’有什么意义呢?”
迪格雷看见波莉的手伸向口袋,要去抓那枚黄戒指,便用一种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难听声音喊道“住手!”我不能为迪格雷下面的行为开脱,最多只能说,他后来感到抱嗽(许多人都会这样)。在波莉的手摸到口袋以前,他扼住了她的手腕,俯过身去,用背抵住她的胸膛,然后用另一只手的肘部挡开她另一条手臂。他斜着身,拾起小锤,轻快地在钟上敲了一下。然后,他放开她,两人都跌倒在地,喘着气,狠狠地盯着对方。波莉开始哭了,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他重重地扭伤了她的手腕,而是因为极大的愤怒。但很快,他们就把争吵抛到了九霄云外,有别的事情需要动脑筋了。
敲响钟,等候危险的来临,
“我感觉不出。”波莉愤愤地说,“我不相信你真有感觉,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为什么这些衣服这么久没有腐烂?”波莉问。
‘我们回家吧。”波莉说。
“我不喜欢。”波莉颇抖了一下。
“你难道不明白这是没用的吗?”迪格雷说,“我们现在摆脱不了啦。我们将一直想下去,敲了钟会发生什么事。我不愿意被这种想法纠缠得疯疯巅巅地回家。不愿意!”,
“读不性?我看不一定。” 波莉说。
这下,魔法毫无疑问地起作用了。他们裁了下去.先是一片黑暗,然后是一团说不清是什么的模糊和旋转的形象,眼前越来越亮,突然,他们感到自己站在坚实的东西上。一会儿,他们便能看见周围的事物,可以向四下里观望了,
好几百人,全都一动不动地坐着。你可以猜到,波莉和迪格雷也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但他们很快意识到,他们看见的可能不是真人。没有动静,也听不见呼吸。可能是蜡像,他们见过的最好的蜡像。
选择吧.喜欢冒险的陌生人,
这一次,波莉一马当先,屋子里有些东西对她的吸引超过了对迪格雷的吸引。所有的那些塑像全都衣着华丽。如果你对服装感兴趣,会忍不住走近去着。经过了那么多空荡荡、灰扑扑的房间后,这间屋里服饰的光泽,虽说不上十分赏心悦目,但无论如何,都将屋子映衬得多姿多彩。而且,这里有更多的窗户,要明亮得多。
“多像一个男子汉啊!”波莉用大人的口气说道;接着,又用自己的语调匆匆补了一句,“不要说我就像个女人,那样你就是一只讨厌的学舌鹅鹉。”
我们想离开的时候就能离开。”迪格雷说,“取下绿戒指,放进右边的口袋里。只需要记住,左边是黄的,右边是绿的。你可以把手放在离口袋比较近的地方,但不要伸进去,否则,你一碰到黄戒指就会消失。”
我说的这个女人是最后一个,在她的身后,放着无数把空椅子,似乎这间屋子原来准备容纳更多的塑像。
他们最先注意到的是光线,既不像日光,也不像电灯、煤油灯、蜡烛或他们见过的任何一种光。那是一种近似红色的惨淡的光,丝毫不让人感到愉快。光线凝固着,没有闪动。他们正站在一个平地上,四面八方都耸立着建筑物。上面没有屋顶,显然是一个院落。天空极为暗淡―——
“噢,我是个孩子,是吗?”波莉这下真火了,“好,你再也不需要带上个孩了来打扰你。我走了。我看够了这个地方,也看够了你―——
“这儿好像写着什么。”波莉弯下腰,看着柱子的侧面。‘天哪,就在这儿”迪格雷说,“可是,我们读不懂的。”
刚开始的那会儿,他们以为屋子里尽是人―——
“多么奇怪的地方! ”迪格雷说。
四周的景物千篇一律,显得十分阴森可怖。迪格雷正想着,他们不如戴上黄戒指,回到中间地带那片温暖而充满生机的绿树林中去;这时,他们来到两扇巨大的门前,门是用一种像金了的金属做的,其中一扇半开着。他们很自然地朝里一望,两人都深吸一口气,退了回来,终于找到值得看的地方了。
“好像不太安全。”波莉说,她指着一面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向院中的凸出的墙。有一处地方缺了一根柱子,柱顶原来所在的部位只留下一点儿残迹,豪无支撑地悬在空中。那地方显然已荒芜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了。
屋子的中间不是一张真正的桌子,而是一个四尺高的方形柱,上面降起一个金色的小拱门,门上悬梓着一只金色的小钟,钟的旁边放着一把用来敲钟的金色小锤。
“那我们站好来听一会儿。”迪格雷建议。
两人都这样想;然而,他们犯了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我刚才只是想.你对探索这个地方不太热心。”
你这个讨厌的、顽固的、自以为是的蠢猪!”
“你认为这儿有人住吗,”迪格雷终于开口了,但仍然悄悄的。
“你说这话的时候就跟你舅舅一模一样。”波莉说。“为什么你就不能谈正题?”迪格雷说,“我们现在谈的是。”
所有的建筑都是用一种像是红色的石头筑成的,但这可能是那种奇怪的光照射的结果。院中,用来铺地的许多石板都裂了缝。石板与石板之问排列得参差个齐,棱角磨掉了,其中一个拱门让碎石镇了一半。两个孩子不停地转身,观察院子四周,因为他们害怕有人或什么东西,趁他们背过身时从窗户里窥视他们。
我很难描绘他们的服装。那些塑像全部长袍加身,头戴王冠。绯红、银灰、深紫和鲜绿色的长袍上绣着图案、花卉和怪兽。大得惊人、亮得耀眼的珍稀宝石从他们的王冠和项链上进射出夺目的光彩,全身每一处有装饰的地方都闪耀着珠光宝气。
不知为什么,他们两人都悄声说话。虽然跳水以后没有理由再拉着手,他们还是没有松开。
“别那么傻,”波莉说,”好像谁愿意疯疯巅巅地想下去似的。发不发生什么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波莉说,“这是一个废墟。自从我们来了以后,还没有听到一点儿声音呢。”